良久的沉默后,霍青霄终于反应过来,阴沉着脸寒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缘何知道如此机密大事?
霍青毓笑而不答,话锋一转,又问道:“霍三公子八岁时看上了府中云吉班的台柱子,大半夜的背着所有人去偷看人家洗澡,结果发现那台柱子居然是男扮女装,又被人从窗户底下揪出来,又羞又恼,吓得高烧接连烧了三天。大病初愈后方才知耻而后勇,认真学习霍家武艺。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霍青霄目光阴测测的打量着面前之人,可惜沈桥的相貌音容与他往日相交的亲朋旧友皆无相似之处,霍青霄一时也猜不透这人的来历背景。
霍青毓感觉得到自家三个的狐疑揣测,暗自一笑,继续说道:“记得霍三公子十三岁那年,霍世子北漠大捷,捷报传入京师,霍三公子喜不自胜,且带着家中下人于府内重现战时光景,结果打碎了老国公最心爱的一套茶具。被老国公打了十绊子关进祠堂跪祖宗牌位。是夜梁国公府七姑娘霍青毓半夜给你送吃食,结果你嫌菜凉油腻,用供奉祖宗的烛火热饭热菜,险些叫祠堂走水,又被梁国公重打二十板子,还连累的霍七姑娘跟你一起跪祠堂。当日霍七姑娘给你送的饭菜分别是一叠豌豆黄,半只荷叶鸡,半只蹄髈,不是我说的可有疏漏?”
“你到底是谁,怎么连这些琐事都知道?”霍青霄越发的惊疑不定。要知道当日七妹违背父亲的吩咐偷偷溜进祠堂看他时,并无旁人跟随。后来祠堂险些走水,七妹拿来的饭菜都被烧成一团黑炭,无可分辨。所以这些细节应该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如今七妹又骤然失忆……
霍青毓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走到霍青霄身旁,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最后一点,霍三夫人的后背肩胛骨处,有一颗米粒大小胭脂色的胎记——”
“你到底是谁?”霍青霄猛地拽住霍青毓的衣襟儿逼问道。
霍青毓好整以暇的把手附在霍青霄抓着自己衣襟儿的手上,慢条斯理的道:“兹事体大,不知霍三公子可有安静的地方,咱们坐下来详谈。”
霍青霄目光定定的看了霍青毓半晌,率先松了手,冷冷说道:“你跟我来。”
“还请霍三公子见谅,在下还不适宜登门拜访。”霍青毓拱了拱手,因笑道:“霍三公子如不介意,咱们还是先去你在小莲花巷置办的外宅坐一坐罢。”
霍青霄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忍不住说了一句:“阁下果然消息灵通,竟然连此等琐事都知道。”
霍青毓心说我能不知道么,你买宅子的时候我还凑了二百两银子呢!
自家的底子都被摸了个通透,霍青霄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径自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外宅——说是外宅,却并没有养外室,不过是霍青霄置办出来供相交好的亲朋旧友闲时小聚之处。盖因他们这等世家子弟,若非闲散混日的纨绔,总归有些琐事不足为外人道。酒肆楚馆人多眼杂,总不如自家地方清静,亦且没有长辈在侧的拘束感。
小莲花巷就在梁国公府后头隔两条街的位置,霍青毓二人逶迤过巷,很快就到了地方。
霍青霄把人请到外院儿书房,又命仆从献茶待客,屏退众人后,这才说道:“姑娘行止鬼祟,言语唐突,又对在下的底细知之甚详,不知究竟有何见教?”
霍青毓捧茶细品,微微笑道:“听说梁国公府的七姑娘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竟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如此,只怕霍家嫡系天生的神力,也都没了罢?”
霍青霄勃然色变,寒声质问道:“你如何知道此事?”
霍青毓不用问,也知道霍青霄问的是那妖孽一场怪病后,变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秘闻。
霍青毓微微一笑,避而不答,仍旧说道:“早听闻霍家枪法力重千钧,大开大合,行军百战而无一挫。在下不才,倒想领教一番。”
霍青霄傲然说道:“姑娘一介女流之辈,既然知道霍家枪法力重千钧,又何必自讨没趣。”
霍青毓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起身说道:“是不是力重千钧,得试了才知道。兴许霍三公子的力气并不如我。”
这便是霍家一脉的诡异之处——凡是继承了天生神力的霍家子孙,通常都是嫡出女眷的气力要比男子更大一些。因此但凡霍家嫡出,不分男女皆需练习霍家枪法,这也是霍家之所以娇宠女儿,霍氏女之所以秉性桀骜的原因所在。
大凡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总归是艺高人胆大,也比旁人更多些脾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后院练武场,霍青毓在兵器架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根重二十斤,杆粗一寸的铁枪,拿在手中举重若轻的挽了个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