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霍青毓最是厌烦眼前这人用那张脸摆出这副表情,立刻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霍皇后被噎的沉默了一会子,打量着沈氏身上单薄素净的衣裳,又开口说道:“眼看着快要入冬了,你也要多加保养才是。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倘若下人们有怠慢了,你也告诉我。终究是我对你不住——”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你倒是把身子还我。何必这么假仁假义假道德,看了就叫人恶心。”霍青毓不耐烦的打断霍皇后的话,刀子一样的目光直视霍皇后,声音阴冷的说道:“你这妖孽,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夺了我的身体,迷惑了我的父母家人,叫他们只知疼你这个外人却狠心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明知道我才是他们的女儿,却也能硬下心肠帮你这个外人对付我。我想扶持齐王上位,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竟也为了你这妖女甘心退出夺嫡之事……你倒是说说,你究竟使了什么狐媚子法术,能哄的我身边的人全都对你死心塌地?”
霍皇后虽也预料到沈氏的话必然难听。可到底是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人,仍旧委屈的红了眼眶。
看着霍皇后委委屈屈的模样,霍青毓忍不住冷笑。
这就委屈起来了?那她堂堂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本该安安稳稳的度过自己安享尊荣的一生,却在一觉醒来后,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竟附身在一个将死的被拐子拐走虐待的女童身上,咬着牙扎挣在苦汁子里,只盼着父母哥哥能尽早发现端倪解救自己,最后却被人转卖到青楼楚馆。
天之骄女碾作尘,却在苦苦煎熬之时亲耳听到有妖孽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又是写诗又是作词又是鼓捣出各种玩意儿的风光得意,她却得在教习嬷嬷的藤鞭针扎之下一点点学习讨好男人的手段,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委屈又有谁人知道?
霍青毓那会子便知道自己身在炼狱,从小儿被人娇养着疼爱的公府嫡女哪里经受的住这样的苦楚,要不是还憋着一口气想方设法的回到京中与父母家人相认,霍青毓只怕连那口气都憋不住,直接撒手去了。
却没想到真正回到京都之后,才晓得什么叫做绝望。
家人对面不相识,好容易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却又舍不得将那妖孽杀了为自己报仇,就连在江南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七皇子也对那妖孽爱若珍宝。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妖孽越过越好,不论做什么都无法伤到那人分毫,到最后自己却因种种行止众叛亲离,被遗弃在这齐王府邸里自生自灭……
霍青毓越想越恨。她面目狰狞目光充血的盯着霍皇后。状若癫狂的模样骇的霍皇后连连倒退,一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花几,青莲美人斛摔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方面豁啷一声被推开,宫娥太监们鱼贯而入,冷眼瞧着沈氏又是那么一副要发疯的模样儿,连忙上前劝道:“皇后娘娘,时辰且不早了,咱们快回罢。”
霍皇后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只匆匆撂下一句“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一行人等且未出了院儿门,就听见房内一阵碗盏尽碎的声音,沈氏又在房内歇斯底里的喊着要杀了皇后报仇。
霍皇后不太放心的住了脚步,回过头迟疑的看着沈氏的卧房。
太监总管张勉忠立刻劝道:“想必这沈氏又发了癫狂,皇后娘娘且快回去罢。由得她发这一回疯也就是了。”
霍皇后点了点头,连连嘱咐道:“且叫底下人看着点儿,别叫她受伤了。”
太监总管张勉忠连连应是。一众宫人簇拥着皇后娘娘离开。凤驾出了齐王府,便直转梁国公府。
梁国公府众人都等在正堂之内。霍皇后也不等众人按礼制叩拜,直接扶起了梁国公并国公夫人,霍夫人迫不及待握住霍皇后的手,连声催问道:“她怎么样了?”
霍皇后勉强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儿,只听外头一阵骚乱,二门上的回事人急忙进来传话儿,只说齐王府邸的下人前来报丧——
话一出口,梁国公府众人面色大变,霍老夫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回事人质问他说清楚。
来人神色悲戚的说道:“老太太,齐王府的沈侧妃娘娘……殁了。”
“……是用打碎了的瓷碗茬子划破喉咙死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霍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早已心痛的人事不知。梁国公府正堂上一片慌乱,又是忙着安置老夫人请太医,又要忙着沈侧妃之事,慌乱之下,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呆坐在正厅上的霍皇后。
霍皇后早已是泪流满面,双手握脸小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