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庄后堂的一间仓房,是丫头仆役做事的地方,这里又脏又乱,只有最没地位的人才会分到这里来。
此时,屋里却传出一个女孩的哭泣之声。
一个粗鲁的男子声音骂道:“蠢货,粗手粗脚几时才学得会?留你在卧虎庄真是晦气,不然老子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啪的一声响,似乎重重掴了女孩一巴掌。
女孩哭泣之声更加重了。
“呸!便是打死了你,能让老子还复原职,能让老子还做总管,能把那臭道士抓来么?”想起自己因受那道士牵连,把油水多多的后勤总管肥缺让人,却调来此地当个后堂厨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与那道士一伙儿来的,雷庄主不来问你查那道人,却来怪我,真是岂有此理。我晓得了,必是雷庄主色迷了心窍,看中了那个叫艳红的美婆娘,恋奸情热,这才迁怒于不相关的下人……”那人唾沫乱飞,骂得不亦乐乎,却不知外头廊下,正有一大群身份不一的盛装妇人列队缓缓经过。
骂人的男人正是原来的卧虎庄管事,因离夫人侍婢被杀之事牵连,调入后堂做了一个厨子,心生积怨之下,便对曾与普玄一起进庄的小兰和艳红颇多微词。虽然是个厨子,旧日的威势还在,旁人都让着几分。
那被重重责罚的小女孩,正是和方仲等一起进庄的小兰。此刻的她满脸的泪痕,半坐于地不停抽噎,膝下是一堆刚刚打碎的碟子,正颤抖着小手去拣拾碎瓷。小手伸出,腕上系着的铃铛‘叮铃’响了数声。那厨子愤恨难消,抬腿一脚把小兰的手腕踩到地上,碎瓷片瞬间扎破柔嫩肌肤,刺人嫩白的肉里,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染红了手腕上的铃铛。
小兰疼得面色煞白,啊的一声叫,想从对方的脚下抽出手来,可是她人小力微,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厨子瞧得有趣,哈哈大笑之后,这才解恨似的抬起了腿脚。
小兰急忙抽出手来,但是一直陪伴着她的铃铛却再也发不出悦耳的铃声。那无情的一脚,已把她的铃铛踩扁。
厨子骂道:“今日老子高兴了,日后再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笨丫头。”转身要走,原本只知逆来顺受的小兰突然往前一扑,抱住厨子小腿,张开小口恶狠狠咬了下去。
厨子惨叫一声,不停的蹬腿想要挣开小兰。小兰紧紧抱着他腿不放,细碎的银牙已嵌进了肉里。
“贱人!”
厨子一把揪起小兰头发,抡起拳头,狠狠砸下。一拳,两拳……雨点般的拳头咚咚直响,落在小兰弱小的身躯上。
“女人都不是好货,天下最毒妇人心!只配待在窑子里卖笑、卖春、卖色……”此人满口污言秽语,把自己的老娘、祖母、外婆,全都骂了。
砰!
屋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厨子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几个锦衣缎服的女子站在门口。在几个女子身后,另有两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一个身形婀娜,千娇百媚,一个黑纱蒙面,幽如芳草。
厨子见了面色大变,腿脚一软跪了下去,浑身不住颤栗。
那个千娇百媚的妙夫人笑吟吟道:“怎么回事?”声音虽然娇媚,却有一股慑人的寒意。
厨子结巴道:“这……这个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玉碟……小的便教训她一番,让她以后小心点做事……别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
妙夫人轻移莲步,到小兰近前一看,见她抱着厨子的小腿,头发散乱,人已昏迷了过去。妙夫人微微一笑,说道:“你教训的倒也不赖,堪比妾身的手段。”
厨子心头一松,卑微的道:“不懂规矩的下人,是该好好惩处的。”他此时的样子,比女人的语气更像女人。
妙夫人冷笑道:“可是方才妾身却听到了许多污言秽语,口口声声指摘我妇道人家的不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
厨子吓得冷汗直冒,急忙抵赖道:“小的是骂这下贱丫头,不敢辱及旁人,……定是……定是夫人听差了。”
妙夫人一笑,“我听差了?也许吧!来人,把这目无尊卑口出秽语的畜生拖出去,看他腿脚有伤,行走不便,索性帮他去了这两条累赘!”门口答应一声,进来两个侍婢,用力扳开小兰双手,左右一搀厨子,往屋外走去。厨子大叫道:“夫人饶命,小的真的不是说夫人,求夫人放过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啪!”一个侍婢甩了他一个嘴巴。那力道极狠,顿时满口牙齿打落半边,鲜血和着碎牙从嘴里喷出。
厨子呜呜作声,哪里说得出话来。
妙夫人厌恶的一挥手,二婢把人拖出,不久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传来。
妙夫人冷冷一看小兰,转身欲走。门口一直默看的离夫人道:“这丫头饱受摧残,也许会死。”
妙夫人道:“一个仆佣丫头,死不死于妾身何干。”
离夫人道:“可是这丫头长得不错。”
妙夫人一怔,又回头细看小兰片刻,这才对一个侍婢道:“带她回鉴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