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莲还没能理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明明因该是自己保护沈厌夜,但是现在为什么反过来——的时候,他想要立刻踏出剑势的范围,却被沈厌夜以眼神制止。
“主人?!”
“不必担心,你先歇一会吧。”沈厌夜望着他,微微一笑。
沈莲愣在原地,而之前因为剑势落下而刮起的风,此时也渐渐平息。沈厌夜转过头去,望着不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对方却抢先说话了。
“以自身喂饲剑灵,并不可取。之前只道公子是被这剑灵迷惑,所以才出手,却不想公子居然以身护剑,着实出乎意料。”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如同泉水激石般清越,黄鹂出谷般悦耳,但是却不是寻常的女人,因为她并没有双腿。
青色的长裙下,是诸多粗壮的藤蔓,勉强构成了一个可以被称作“下肢”的部位,以支撑她的身体。而她手中提着一盏散发着青芒的灯笼,看上去和那老妇提的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纤纤素手提着的,并不是棕色的木支杆,而是青色的铁链;那铁链的尾端,正式连着那巨大的弯钩!
看着她的身形,以及她手中提着的灯笼,沈厌夜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更何况,她措辞文雅,正如那老妇之前所描述的一般——与千年古藤合为一体之前,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只是沈厌夜并没有和陌生人讲述自己和沈莲关系的兴趣。于是他只是道:“并非为剑灵迷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既然如此,我便不好置喙,只能祝愿两位。”藤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沈莲的脸上,道,“妖花刺青,红衣红眸,是劫火剑的剑灵吗?久仰大名了。而且……我实在没有想到劫火剑灵亦有认主之日呢。”
“……过奖了,姑娘。”沈莲还是有些不擅长与沈厌夜之外的其他人交谈。
“我叫叶书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沈厌夜。”黑衣剑修顿了顿,然后对她道,“他叫沈莲。”
藤妖显然对劫火剑灵居然有了名字这件事情感到惊愕,但是依旧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沈厌夜的脸上:“黄婆婆告诉我,望南村来了一位公子,他的容貌肖似我的一位故人,她便帮我请来了。如今一见,果然有六、七分相似。不知公子可知陆欺霜?”
“那是家母。”
“……?!!”
一瞬间,叶书琴清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沈厌夜给出的答案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但是真真正正听到那人已经育有子女,叶书琴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真是世事无常……她难道离开花蝴蝶了?”
她张了张口,但是终究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心里乱得很。听她提起花蝴蝶,沈厌夜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叶姑娘,请带我去幽碧草泽。”
“嗯?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沈公子要去幽碧草泽做什么?”
沈厌夜和沈莲都有想到那个被山下的村民描述成洪水猛兽的藤妖不但通情达理,而且极好说话。但是其实对于叶书琴来说,陆欺霜是她的友人,而她不可能拒绝陆欺霜的儿子,更何况他长着一张和她如此相似的脸。
“寻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叶书琴看了他一会,语气笃定道:“你寻找那样很重要的东西,是为了救花蝴蝶吧。”看着沈厌夜露出了些许戒备的神色,她叹了口气,道,“三百年前,你的母亲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来的。她来弃云崖寻找一种可以洗练人体质的灵石,名曰月灵幻石。我想……你是为了相同的原因。我猜的对吗?”
沈厌夜这下沉默了。如果陆欺霜三百年前就为了救花蝴蝶而去取月灵幻石,则证明花蝴蝶的体质在三百年前就需要被洗练,而听叶书琴的讲述,母亲和花蝴蝶当时的感情很好。但是问题就出现在幽碧草泽,他的父亲沈如夜——或者说,月神望朔——降临的地方。他想母亲就是在这里遇到父亲的,然后也许移情别恋,又或者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和父亲生下了自己。
“主人。”沈莲忽然道,“三百多年前,我尚未被封印之时,曾经听闻百花山主渡劫失败。本来以为她会道消身死,却没想到她不但功力未曾受损,就连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也许……是陆宗主曾经用月灵幻石洗练了她身体的缘故?”
“可是月灵幻石不是只有拥有月神血脉的人才能够取得……”
“所以沈公子,您的父亲果然是望朔殿下啊。”叶书琴冷不丁地插了句话,“放心,我不会将这个消息泄漏给任何人的。”
“叶姑娘……”沈厌夜皱眉,“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母亲、父亲还有蝶姨……我是说,百花山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公子,你也毋须指责你的母亲三心二意,事情并不只是单单感情的牵扯。”叶书琴抬头望了望天空,目光像是陷在了回忆里,“这其中的往事,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而且……”
她忽然露出一丝冷笑。
“山下那些人大概也让你来杀我吧?我就把一切的原委都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