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焱委屈得想哭,觉得一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一辈子都没这么苦涩过。
庄浅默默地想,他可能是还不知道一辈子有那么的长,才会在此刻表现出明显的难以接受来。
“小焱,你别,害我。”庄浅握着他的手用了大力,大到她才稍微复原的右手无法承受,刺疼。
“你是在自掘坟墓!”
乔焱红着眼大吼她一句,站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别再装了,我不会再相信你,我不会信你了,一次都不再会。”
乔焱走得干脆,庄浅胆颤心惊地在医院过了半天,没有警察找上门来。
……
下午沈思安照例来看她的时候,就发现病房内跟被鬼子扫荡过的一般,而始作俑者却温温柔柔地坐在床前,双手使劲撕扯着手上最后一本厚书,因为右手疼,她便将书放在腿上,右手轻轻翻页,左手狠狠撕扯,泄愤一般。
“怎么回事?”他问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护士。
“沈先生,您来了太好了,”护士小姐急得快哭,“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给庄小姐挂点滴的时候,她硬是说我弄疼了她的手,可我明明已经努力小心了,她却突然大发脾气,捡了东西就朝我砸……”
沈思安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走进去,庄浅立刻扔了手里的书,期待地对他说,“出院,不喜欢,这里。”
“你还没完全康复——”
“康复,不了了。”她狠狠皱了皱眉,努力想要使话语连贯,声音却依然轻软断续,“我想,逛街。”
沈思安盯着她脸上渴望又不耐的表情,良久。
“好。”他转身去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还真就带着她去逛街了。
名品店一家逛过一家,战利品快堆满车后箱,庄浅全程笑靥如花,似乎确实被憋坏了,一冲进店就是潇洒地买买买,她说话费劲,经历了几次与导购员沟通障碍之后,索性求方便一个字不吭,只闷着脑袋四处瞧,瞧上了横手一指:买买买!
沈思安全程没阻拦,只在她用眼神询问意见的时候,中肯地给出看法,耐心到简直不像自己。
最后,庄浅说要给家里蠢狗买点狗粮,两人又转移战线,开着车前往卖狗粮的地方。
她这厢是买得痛快,却让负责跟线的人民公仆气到吐血!
李琛狠狠捶了一把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豪车在一家店门口停下,车上男女下来进了店,半天没出来,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在电话里道,“头儿,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女人就是个没大脑的脑残物质女!而且还是品味差到吐的那种!我之前究竟是怎么一口认定她是凶手的——”
那头靳正言放下手中报告,笑道,“说不定她还真有点本事,这不三两下就将你的疑虑打消了?”
“我说真的,”李琛吐血,“她在医院里就跟只害了瘟的蠢蛋一样,谁碰都臭谁一身,咱们的人一去例行问话她就跟被强x似的,姓沈的又在她身边,我没机会靠近;结果现在出了院就鸡飞蛋打,简直要命!”
李琛大吐苦水,“头儿,你说这他妈是不是上帝不公,咱们这些人民公仆拼死拼活养家糊口,那些吃祖上饭的却能不把钱当钱乱撒——”
“受刺激了?”靳正言笑问。
“可不是,”李琛道,“那女人三个小时光衣服都包了将近百袋,老子要是找了个这种女人回家,脑髓都要被她吸干。”
靳正言轻点着文件的动作一顿,“查过她的经济状况了吗?”
“还用查?报纸杂志随便一本都能找到相关报道。”李琛嗓门儿一大,“如果身家可以全部换成纸币的话,那女人足以单枪匹马填满青衣江,保守估计。”
“财产没问题?”
“屁的问题,”李琛嗤之以鼻,“全都是合法生意,更多的是不动产。”
“你继续跟着,有情况通知我。”
“头儿——”李琛哀嚎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
办公室内,靳正言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手上一叠资料,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看完,结果半点可疑信息都没得到,大失所望:这个叫庄浅的女人,人生平静得就像瓶子里装满了的水,使劲摇晃都摇晃不出浪花。
从上学第一天就开始认真完成每一项作业的乖乖女,到婚后任劳任怨的豪门佳媳,再到事业一路攀升的失婚少妇,慈善界的温柔解语花,大手笔地资助过无数学区建设,参与过无数慈善拍卖……
除了捕风捉影的零星花边新闻之外,这个女人的人生简直毫无瑕疵。
当然要撇开亲生父亲是罪犯这一点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