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阿爹对你很好。”姜羲机械地回答着,脑子却想起了叶诤说过的,楚稷的阿爹非常宝贝这个儿子,以至于特意请了内功高手在他身边,随他出入,时刻保护。
对了,为何只有楚稷独自一人,没有他身边随时跟着的那个叫苍术的侍卫?
姜羲倏地看向他。
楚稷朝她眨眨眼。
……原来,楚稷已经派苍术去宋府通风报信了,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故意跟上来的而已。
“你……”姜羲刚开口,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说再多,也是多余。
不如想想怎么在这老车夫手里活下去。
……
宁府的悦山亭里,宁玘站在登高凭栏处,望着日升的时辰。
“已经过去一刻钟了,按照阿九的性子,不应该迟到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浓浓的担忧之色在他的眉间郁集。
……
黑衣劲装的苍术敲响了宋府的门。
宋胥开门出来,迎上了他那张平静无波的冷漠脸。
“姜九郎被人抓走了。”苍术顿了顿,“和我主子一起。”
宋胥惊愕地瞪大眼睛。
……
……
马车驶出了城门之后,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头顶茂盛的枝叶遮天蔽日,林间只剩下幽暗的风,马车行驶的狭窄的山中道路几乎看不出是路,已经完全被杂草覆盖住了。
这一路过来,老车夫根本不怕姜羲跟楚稷记路。
他这是自信。
自信姜羲和楚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如现在到了这个山里的破旧院子后,老车夫看着姜羲楚稷从马车上走下来后,笑着对楚稷说:
“你很有朋友义气,明知道她身陷囹圄,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车。”
原来老车夫一开始也知道,楚稷上车是为了什么。
楚稷若有所悟:“所以,你认为我很弱,对你构不成威胁,才会放任我跟上来的对吗?”
“对。”老车夫大大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和蔼的神色却说着轻蔑的话,“你们在我眼中,如蝼蚁一般。”
“是吗?”楚稷轻呵,说不出是淡然,还是不以为意。
姜羲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的环境。
这个院子很像是猎人在山中打猎时,偶尔会歇脚住的院子。其实连院子都算不上,周围随意用石头堆了一堵墙,高度是兔子一蹦就能越过的,所谓的房子也就是一间茅草屋罢了,里面大概常年没有住人,房门打开就是扑鼻而来的一股腐朽之气,呛得姜羲连连咳嗽起来。
“你是打算把我们关在这里吗?”
老车夫笑眯眯的:“不,我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想要问你一些问题,等过后再想要不要杀你。”
他只针对姜羲,在他眼里,姜羲已经是渺小如蝼蚁般没有巫力的普通人了,楚稷更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连多余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既然你都要杀我,我又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姜羲稳住呼吸,浑然不惧地迎上老车夫的目光。
老车夫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
只觉得那眼睛很亮很亮,就像是漫天星空里最耀眼的一颗,它的光亮足以照亮他早已经模糊不堪的前进道路。
过了许久,老车夫才逐渐回过神来,勉强扯着笑:“我不是说了,等你回答完问题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杀你。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宋胥很重视你,说明你对他们而言挺重要的,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成为我的护身符?”
“听起来,你很怕宋胥?”姜羲讥讽地看着老车夫。
似乎那个‘怕’字激怒了老车夫,先前还和颜悦色的他,神情陡然变了。
“怕?我会怕他?简直笑话!”老车夫愤怒得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双目燃烧着熊熊火焰,“宋胥他们不过是望着祖荫的一群可怜虫!他们在守着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希望!他们才是天大的笑话!”
老车夫字字发自肺腑,声嘶力竭地吼着,连青筋都暴出来了!
“那群囚笼中的鸟儿,明明他们自己就是世上最可怜最悲惨的可怜虫,偏偏他们不知道,非要把一代又一代人推入火坑,还把往日的荣光当作是一切,就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话!”
“凭什么我们就要等?凭什么我们要让别人来主宰我们的命运?如果真的有那个希望,为什么我阿翁枯竭垂危的时候不来?为什么我父亲悲惨等死的时候不来?连自己人都庇佑不了,她又凭什么让我们一代又一代的等下去!”
“我知道!你们都说我们是叛徒,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因为,我们都是为了自由,为了更广阔的天地!我们只是不愿意抱着过去的一切腐朽而死罢了!我们才是革新者!我们才是真正的未来!”
老车夫发须皆张,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嘶吼得喉咙都沙哑了,语气仍然那么坚定,他从来都确信自己现在脚下站着的,就是他要走的路。
他从来不曾后悔!
以后更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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