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麟上前一步,怒冷的盯着她,声音低冷,“你让我再看着你在我眼前死一遍,只为了想和我在一起,你何其残忍!?你是想要逼死我?还是想要逼疯我?”
看着这样的他,窦清幽说不出话来,小脸煞白的摇着头,后退。
燕麟却不让她避开,“你说!你说啊!”
他松开手,窦清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燕麟强行克制扶她的冲动,让自己声音更冷,“你不愿意走,我现在就给你休书一封。”
看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直接扔在她面前,上面是他威势凌然的字,却是透着无尽冰寒冷意的两个字:休书!
“拿着休书,立刻走!”燕麟握着拳。
外面窦三郎和裴静赶过来。
看她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凄惨,窦三郎立马冲过去把她扶起来,看着她手里的休书,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果只有那一个办法能让四妹活着,他,会亲手把四妹给容华送过去!
裴静一脸心痛,“四妹!燕麟他……也都是为了救你。”
窦清幽抬头看看她,又看向窦三郎,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
燕麟在一旁看着,心痛猛然加重,乞求着让她不要再说话!
窦清幽拉住窦三郎,“三哥!你……你劝劝燕麟,劝劝他!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容家不是好东西,他们说的话不可信!把我送过去,也可能只有一死!或者死的更惨!你劝劝燕麟吧!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窦三郎何时见过她这样,两眼腥红着,“四妹……你乖乖听话!燕麟说,会再把你接回来的!”
窦清幽一把推开她,“你们都是为了逼走我!我不走!我不走!”她要是去跟了容华,生不如死!燕麟也会行尸走肉,更加生不如死!她宁愿只剩短短时光和他和孩子相守!她都不会离开!
看她犀利仿佛透视的目光,差点让他无所遁形,燕麟几乎站不稳。乖宝……。
窦清幽擦了一把眼泪,把休书直接甩他身上,“我绝不会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完转身出去,朝着姜老头住处去。
紫荆和莫离立马跟上。
燕麟终于绷不住,捂着胸口弯下腰,整个胸腔都痛到难以忍受。
薛尧连忙上来扶住他,“都督!”
“必须让她离开。时间不多了。”燕麟闭上眼。
窦三郎死死攥着拳头,看燕麟痛不欲生的样子,也不再跟他多说,转身出去追窦清幽。
窦清幽找到姜老头,要求给她换血,“只要同样血型的血都可以融合!我身上的血引不就是血吗?换了血,那血引就算还在,也不会那么强烈了!我多找一些人,和我血型一样的,一人一百,不会有任何影响,你给我把血全部换掉!”
姜老头震惊了,“换血!?全部换掉!?”
“对!只要换了血,血引就不存在了!”窦清幽盯着他,满腔希冀。
姜老头琢磨了半天,并不觉的可行,“先不说换血能不能除掉血引,单就把你的血全部换一遍,这都不是简单容易的事!”
“如果简单就不找你了!但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你一定可以的!”窦清幽急切道。
“好好!你先别急!”姜老头摆着手安抚她,他这几天一直都在研究她的血和血引的事,“让我先想想。”
窦清幽就在一旁等着他,想催又不敢打扰。因为她知道,在现代医疗条件下,全身大换血都是个危险的过程。
窦三郎一听还能有这样的办法,看窦清幽很是笃定,“你见过吗?能行吗?”
窦清幽还保持着清醒,没说自己见过,“肯定能行!”
容华接到消息,挑眉,“换血?”
长松有些担心道,“公子!要是真能换血,那岂不是……”
容华摇头,“血引是由骨髓而发,即便全部换了血也无用。”
长松忙点头,立马让人把消息传给燕麟。这个事,由他去做,也会让县主慢慢死心!以后自然会发现公子的好!他可不想看见公子为保她救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不爱公子,还满心仇恨公子!
薛尧接到信,就忍不住想要大骂。拆散都督和夫人也就罢了,用生别死离做手段,逼的都督和夫人都痛不欲生,还要再下一刀!咬着牙,“我去!”
他跑到姜老头的住处,直接找到窦清幽,“夫人!血引是由骨髓而发,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窦清幽浑身一震,惨白着脸,全身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她见到了一丝曙光,她想要抓住!可她心里也明白,比他们这些古人都明白,人体是骨髓造血,她身上的血引,也是由骨髓而发的。这里连换血都难以做到,更遑论移植骨髓。
她仿佛抽尽了全身的气力和最后一丝希望,直接倒了下去。
“四妹——”窦三郎吓的急忙抱住她。
薛尧也变了脸,急忙叫姜老头来看。
“哀心之症,她……她不能再受刺激了。”姜老头说着叹了口气,扎完针,起身离开。
窦三郎听她是哀心之症,顿时心痛撕裂般。哀若心死……
“把夫人送回家吧!”薛尧觉的这个情况把她送到容华那里,她必然也不愿意再活,那就完全失去都督忍痛剜心,赶她离开的苦心了!
燕麟接了人,把所有人都赶出屋,抱着她压抑的痛哭出声。
几个人都练了武功,那痛彻心扉的压抑的痛哭声直直传出来,都忍不住红了眼。主子是坚无可摧的!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掉一滴眼泪!哪怕是装的!可现在,他却抱着最爱的妻子,痛哭不已。那束手无策,绝望般的痛哭,让他们都不忍听下去。
薛尧举起剑,恨怒的在空中连砍数十次。却无济于事。
薛伥死死拧着眉,“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夫人自己甘愿离开。”
“夫人想的太通透,所以她才死活都不愿意走。”庄妈妈看他一眼。因为她知道她跟着容华活不好,而没有她的都督也生不如死,所以她宁愿一死。
“如果主子做出背叛的事呢?”薛伥脑中已经形成一套计划,完全可以逼窦清幽放弃,转而去找容华。即便她不去找容华,相信容华一直盯着,也会把她接走,到时也定会救她,那样就安全了!
“都督怎么可能!”薛尧皱着眉。
薛伥看着房门,“有什么不可能!只要夫人信了,她就会走。”
薛尧张了张嘴,眼神也亮了亮。
再次醒过来的窦清幽,看燕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痛从心来。伸出手轻抚了抚他憔悴了许多的脸庞。他这几天一定都没有睡过。
静静看了他一会,窦清幽轻声把他叫起,“燕麟!燕麟!”
燕麟猛地睁开眼。
窦清幽不等他起来,就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冰凉的唇,把他往床上拉。
燕麟不防备,被她拉到床上,直接压在她身上,“唔……”
强势的小舌侵入他口中,两腿和胳膊紧紧的缠住他,不让他挣脱离开。
窦清幽不停纠缠他的舌,撩拨着他。
察觉她的意图,燕麟强压着冲动,把她从身上拉开。
他拉开,窦清幽就再扑过去,整个人霸在他身上。
“幽儿!你先放手!”燕麟知道她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他神智昏沉,答应不送她走。
窦清幽直接坐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不放!这辈子不放!下辈子也不放!”
这样的情话,却是这个时候听到,燕麟抓着她,下力拽她下来。
窦清幽身上的衣襟已经完全散开来了,死活纠缠着他,咬住他的耳朵,极尽撩拨。
燕麟咬住牙关,直接把她强力拽开,扔到床上,“醒过来了就马上走!”说完,快步出了门。
窦清幽不屈的看着他,“我饿了!”
走到门外的燕麟停了下脚步,看了眼外面的庄妈妈,让她摆饭,他转身离开。
窦清幽要求让他陪着吃饭,“他不来,我不吃!”像个赌气的孩子。
黄桃找了一圈,才在前院书房找到他人,“都督!夫人说,你不陪她,她就不吃。”
燕麟想到她孩子气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如果她前世也能这般对他,血引失败,那他就可以和她……前世的他却又……他压下心思不再想,“不吃就出去!休书就在屋里!”
黄桃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旁的话,回去传达了他的话。
窦清幽绷着脸,拿起筷子,自己吃了饭。又让人放了温泉水,过去洗浴。没让人伺候,让庄妈妈其他人都下去。
葡萄几个怕她想不开,庄妈妈摇了头,“夫人不会想不开。”
窦清幽没有想不开,而是泡了澡,把自己收拾捯饬一番,满体生香之后,只在身上穿了一层薄纱,又拿出那件厚厚的雪狐大氅把自己裹上。
出了门,就径直往前院书房来。
薛尧和薛伥刚跟燕麟说完计划出来,见她裹的严实实过来,“……夫人。都督他……不见你!”
“让开!”窦清幽叱道。
两人对视一眼,想要伸手拦她,却见她伸出的手露出半截白皙的小手臂,一下把他们拨开,两人脸色都变了变。
窦清幽运起轻功,直接闪进门内,把门关上。
薛尧和薛伥看着,也就不再多拦,让燕麟和她说。
书房内,燕麟却满眼震惊的看着像他走来的娇人儿,脱下厚厚的大氅,全身只一件薄纱,曼妙玲珑若隐若现。而她满目爱恋,泡过温泉的小脸嫣红,清纯又透着无尽的风情。
她在引诱他!意识到这个,燕麟本该大声斥责她,赶她出去,可到嘴边的话却这么也说不出来。
“燕麟……”窦清幽轻轻靠近他,怕他推开,直接抬腿跨坐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一双藕臂就缠了上去。
两眼仿佛黏在她身上,呼吸也紧促起来,燕麟握紧的拳头被她小手抓住打开,放在她纤软的腰上,小手妖娆魅惑的扯开他的衣裳,上下其手。
娇媚的低吟在耳边响起,热气喷在脸颊,耳后,颈间,燕麟闭上眼,“下去!”
窦清幽看着他,直接扒掉他的衣裳,紧紧咬住他的下巴。
“嗯……”
“唔……”
燕麟倒吸口气,他忍不住了!怀中是他挚爱入骨的人!
察觉到他一双手落在自己身上,窦清幽咬住他的唇,喘息,“帮我!燕麟!”
燕麟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吻住她,把她揉碎在怀里,疯狂的要她。
身体完全被他掌控,统领,窦清幽好不容易找回神智,强迫自己冷静,“燕麟!不要……送我走!我只……我只要你!我不想和别的……别的男人……啊啊啊……。”
燕麟完全明白她的目的,激怒他!点爆他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嫉妒!让他发狂!让他答应留下她!
抱住她,封住她的嘴,长舌粗粝凶狠的狂吻。
云收雨歇,燕麟看着她身上可怖的痕迹,整体人昏昏沉沉的娇软的在他怀中,一言不发的抱起她,捡起大氅把她裹起来,直接抱她送回内院床上。
被寒风一吹,窦清幽已经清醒过来,直接缠住他,“我还要!”
鹰眸深不见底的看着她,却也只几息功夫,就噙住她娇艳的唇瓣深深吻下去。正好!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次一天,窦清幽睡到中午,醒来燕麟却不在,“他去哪了?”
“都督进宫了。”庄妈妈回她,手下麻利的拿着衣裳伺候她起身,梳洗,让人摆饭。
窦清幽嗯了声,就没有再多问。这几天他都没有去上朝,只怕是皇上找他。
庄妈妈看她没有问,就主动道,“皇后又找都督,一早就进宫去了。”
窦清幽动作微滞,复又坐下,端着汤,“定是为了册封太子的事。”
庄妈妈就没再多说。
立储大典是礼部的事,燕麟不该过问,却一直在宫中逗留了一天,晚上又亲自带禁卫军巡逻。
听他不回来,窦清幽咬了咬唇。
接下来连着三天,燕麟都在外忙,即便回来,也只是换身衣裳,很快吃完饭就再次出门。
终于到了立储大典,皇长子正式被册立为储君,大楚太子。
皇后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见了燕麟,关心起窦清幽,“晚宴都没有见她,前几日听她突发重疾,可是转好了?让太医们都过去瞧瞧,也好集思广益,定能医治好的。”
“不必了。”燕麟冷冷道。
皇后凤眸微眯,容华出手抢夺人妻,看来是下了狠招,要让他把人甘愿让出去,还给他送过去!她本心情大好,却看他比之前更冷戾了。
那边裴真也接到消息,过来找燕麟,见皇后正和他说话,就停下脚步,站在假山后面。她早怀疑,原来姑母也是对燕麟有了不可见人的心思!她的眼神,和看皇上时的温婉大气,端庄柔情完全不一样!虽然她掩藏的很好,可她还是看出来了!她进宫次数多,见皇后姑母的也多!她竟然喜欢燕麟!那燕麟呢?
她突然想到,姑母之所以在皇子府站稳脚跟,这些年尊享后宫,无人可比,也就只有她生的两个皇子平安长大,这些都是靠着燕麟的功劳,她立马紧盯着燕麟的反应。
燕麟早察觉有人,跟皇后告辞。
皇后却叫住他,“我想让你做太子的师父!”
燕麟抬眼。
皇后看着他盈盈而笑,“如何?”
燕麟眸光微转,没有拒绝,点头告退。
看他要走了,裴真急忙跟上,等出了宫,直接快速换了路,在他回家路上拦住他,“燕都督!”
燕麟看着她,轻蔑的冷笑一声。
“你已经休妻了!可长平县主却不愿离开!”裴真路上接到的神秘人给她的纸团,得到的消息。
燕麟眯起双眼,阴厉危险的看着她。
被他蔑视,裴真很是有些难堪羞愤,可要是那纸条上的消息是真的,怕是那容华给她的,他要把窦清幽抢走,而燕麟也同意,还写了休书,窦清幽宁愿毒发身死都不愿意离开。那她就可以得到一个机会!
“你势必要把长平县主赶走,而她宁愿死都不走,你又忍不下心赶,我可以帮你!”她对窦清幽用了尊称,让他感受到,她对窦清幽没有恶意。
燕麟没有理她,冷冷收回目光,直接打马回家。
“燕都督!燕都督!”裴真追了几步,又不好大声唤他,只能看着他走远,不甘心的绞紧帕子,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窦清幽终于等到燕麟,“我想跟你谈谈!”
燕麟暗吸口气,学着前世对她的样子,冷沉绝情,阴狠凌厉,“说。”
窦清幽完全不怕她,上来抱住他的胳膊,把他往饭桌上拉。
“放手!”燕麟皱着眉冷声甩开她。
窦清幽又抓住他,按坐在椅子上,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喊了庄妈妈端来她炖的甜汤解酒。
“不必,我还没醉。”燕麟冷抿着唇。
“快喝嘛!我特意给你炖的!来嘛!”窦清幽端着碗,舀了一勺喂他。
她软软撒娇的声音,让他狠不下心。一勺甜汤就被喂进嘴里。甜度怎样,他却完全吃不出来,只是满嘴的苦涩。燕麟狠了狠心,抬手一把给她打开。
“啊——”
哐当一声,甜汤洒了一地,碗也摔了个粉碎。
窦清幽被他如此冷待,更加心痛,上来抱住他的胳膊,“你不想喝就不喝,干嘛要打一个碗!吓我一跳!”
见她还能撒娇得出来,燕麟拽开她的胳膊,“你有话快说!”
窦清幽又抱上他的脖子,眷恋的凝望着他,“我在下一世等着你,好不好?”
燕麟一下子全身都僵了,死死盯着她。
窦清幽想劝他,笑着捧住他的脸,“我们是生生世世的缘分,即便不在同一个世界,我也能神魂过来,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那我们肯定还有好多世!今生短暂,我们下一世再长相厮守!好不好?”
真的还有下一世吗?燕麟不敢相信。他又想到了前世的他,他一直恨容华,说是他害死的乖宝。可上一世中,谁又有他伤她之深?如果不是他重生,必然又是上一世的悲剧!
他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丧命!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要保她!
“没有下一世!也没有生生世世!你给我画个饼,让我再看着你死在我眼前!?若是真的如此残忍,就直接杀了我!”
窦清幽说不出话来,喉间也被哽住,“燕麟……我们早晚都会死的!我只不过……比你早几步,我们会有下一世的!”
燕麟推开她,起身离开,“你不想逼死我,就乖乖听话!”
窦清幽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躲在暗处,看着她无助的模样,燕麟两眼模糊。
次一天宫里传来旨意,召燕麟进宫。
等他再回来,就成了太子太傅,负责教授太子武功。
窦清幽在家里等着,他又是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听到脚步声,她忙起来,快步迎出来,门外来人却是长生,“你……你怎么过来了?”
“来带你走!”长生直接道。
“你都知道了?”窦清幽看着他,见他点头,抿紧了嘴,“我不会走!更不会跟你走!”
长生满脸怒容,“你就认准他了?真的以为他是全身心爱着你的?你又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哪里?都在做什么?”
窦清幽预感不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他只想用尽方法把她逼走!逼到容华的身边去!
长生看她不信,一把抓住她,“你就那么信他?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天牢中毒是谁下的手?你在宫中遇害,又是谁下的手?她又为什么会对你屡屡下手,你知道吗?”
窦清幽摇头,不相信他。
“你天牢中毒,怀疑是我下的,我解释你不信。”长生阴鸷的盯着她,“我就算想要得到你,也不会置你与危险!我只想除掉他!而那个女人,他们早就暗中往来,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暗中私通了!”
“你胡说!”窦清幽厉声喊,一把甩开他,“你污蔑他!你们只是想逼走我!我不相信!我也不会走的!”
“那你没发现,大皇子丝毫不像当今吗?”长生冷冷道。
窦清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还是摇头。她不相信燕麟会……他说过他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她一个!
见她开始怀疑,长生冷嘲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窦清幽看着他。
长生扭头,只抬了抬手。
外面一个护卫模样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进来。
窦清幽一看那男孩的长相,脑中嗡的一下,两眼直发黑。
一旁的黄桃和葡萄几个也都震惊了。
红绸也惊了,“这是……主子的……”
只见那男孩眉眼精致妖冶,一双鹰眸,和燕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
窦清幽往后退了两步,喘着气,“不信!我不信!肯定是假的!”
红绸也不信,就算要逼走夫人,也不用弄个和主子一样的孩子过来。她上去就朝那小男孩耳后和脖子摸,想要找到人皮面具的边缘。可是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又仔细检查他的脸,完全是自己长得。顿时震惊了。主子难道在外还真的有个儿子!?
窦清幽不相信,她自己上去检查,她见过家里人戴人皮面具的样子,也见过燕麟伪装的模样。可是检查了三遍,她绝望了。这个男孩,就是这副相貌!
等燕麟回来,那中年护卫恭敬的见礼,“主子!小少爷……”
燕麟脸色也变了,忙看向孩子,又扭头看窦清幽。
窦清幽一下子崩溃了,“这个孩子,是谁的?”
“幽儿!他……”那句‘是我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窦清幽转身就回屋端了碗清水过来,“你滴血认亲!”
看她努力极力求证的样子,燕麟几欲疯狂,“幽儿!”
“你快滴血认亲!”窦清幽声音尖锐喊他。
那小男孩也知道面前的这个频临崩溃的女子可能是他的继母,大胆的上来咬破手指,“我就是爹的儿子!”
燕麟看了眼长生,最终也抬了手,割破。
两滴血缓缓的融合在一起,同一时,窦清幽手中的碗落地,破碎一地。
“幽儿!”
姜老头又被招来,不过气怒异常,“我说过她已经有心哀之症,你们还刺激她!”见满屋子人都不说话,又直冲床边的燕麟而去,“你!一边刺激她,等她昏死了,又在趴在这里深情!你简直是有病!变态!她不想去找别的男人,就好好过完剩下的时间,非要在这互相折磨!有病!有病!”
窦清幽再次醒过来,未睁眼,眼泪已经落下来。
“幽儿!”燕麟慌忙扑上来。
窦清幽不想睁开眼看他,任由眼泪无声的落下,打湿枕头。可终究还是不甘心,睁开眼问他,“那个孩子,是不是你找来的?”
燕麟红着眼眶摇头,“不是!”
“是不是你找来假扮的?你发誓!若违背誓言,就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窦清幽逼着他。
一句‘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让燕麟眼神瞬间凌厉,看着她,深吸口气,“我发誓,若是我叫他过来,假扮的,就让你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泪眼再一次模糊,窦清幽扭过头去。他爱她,甚至爱她入骨,她知道他不会拿她的生死来起誓!可她本以为那是用来逼她离开的手段,却是真的!
“幽儿!去找容华吧!他……昆仑圣子和昆仑圣女是天生一对,他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也只有她,能救你。”燕麟哑着嗓子劝她。
窦清幽没有吭声。
宫里又有旨意召他,燕麟听完,让她自己离开,把休书放在桌上,转身出去。
窦清幽一个人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床顶。这床,他说,因为她前世就不喜欢拔步床,觉的太压抑,所以重新打的。床顶很高,足有一丈多,绡纱帐子也一直从顶挂到下面。而床顶,是他让人刻的她的画,是那幅她坐在正阳楼窗边看下面春景,他骑着马立在黄花风铃木下望着她的。情景纯粹美好,现在看来,却狠狠刺痛着她的心。
她和燕麟,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她和他历经艰辛才终能在一起,又历经险难才得以幸福。可这幸福却只有短短几个月时光!
心里接受不了他的欺骗和背叛,可又想他自从和她一起之后,对她的种种,那是他之前的事,甚至不认识她,也不算是……背叛她。她十分确定,她爱他!一直深深的爱着他!现在依旧爱他!
这最后的时日,她不想多计较!不想多纠结!让她过完这最后的日子,陪着他,也陪着孩子!
心里做了决定,窦清幽提着气力起来。想着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谈一谈。
燕麟却一身酒气的回来,由裴真搀着送回。
“燕麟……”窦清幽看他没有推开,还半边身子都压在裴真身上,惊大眼。
裴真看着她有些尴尬,“清幽!燕都督他喝醉了,我……我只是送他回来,你别误会!”
只是送他回来,却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扶着他,靠着她!?窦清幽脸色难看,哀痛的看着他。燕麟,你非要逼我。为了逼我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燕麟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只看了她一会,“不要醒酒汤!我,我有解酒的办法!”说着,勾起嘴角魅惑一笑,径直就朝一旁的房间去。
裴真不好意思的看窦清幽一眼,扶着燕麟进去。
窦清幽气极,也恨极,上来就把裴真一把推开,“你还想要做到哪一步?在我面前上演活春宫!?你来啊!来啊!”
“你真以为我不敢?”燕麟咬着牙怒道。
窦清幽恨怒的瞪着他。
燕麟二话不说,直接把摔在地上的裴真抱起来,冷冷看窦清幽一眼,抱着裴真进了屋。
裴真觉的屈辱,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嫁给他!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才追到门口,这才赶上他,而他没有推开她,也肯定是想要用她的。窦清幽那个贱人已经被休了!他若是沾染了她,就凭她裴家二小姐,皇后的娘家侄女身份,他也得娶她!明媒正娶!
燕麟把她扔在床上,转身一边解着衣裳,回去关上窗户,又把门关上。
看他直接解开衣裳,看着房门在她眼前关上,窦清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屋里传来裴真的痛叫声,直到屋里暧昧声音源源不断的响起。
那声响,只有……才会发出。
窦清幽垂下头,慢慢的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屋里的声音很大,裴真也想忍住,可她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呻/吟一旦出口,就再也忍不住。
“夫人!?”
红绸和葡萄,黄桃几个都忍不住,愤愤不平。可又无可奈何的心痛。
“小姐!”转运已经两眼都肿起来了。
屋里的声音源源不断,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叫声。燕麟满目痛心的站在门缝后,看着她如何绝望心死,转身离开。
窦清幽两眼无神的一直走出大门,抬头看看天,一片阴沉沉的,脸上凉凉的,是雪花落了下来。
梁大智和梁六郎赶过来时,窦清幽已经顺着街,往城门走。
“四娘!四娘!?”梁大智看她的模样,心痛的不行,咬着牙劝她,“四娘!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说谁坏说谁好,都不过是对外的!只要对你好,那他就是好的!这不是你以前说过的吗?那容华……他长得好,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还对你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你们之前错过,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再让你们走到一起的啊!四娘!你醒醒啊!”
“表姐!”梁六郎红着眼叫她。
“是啊!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窦清幽沉沉的开口,甚至有些玩笑道,“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对!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那容华就是天生为你而长而生的!我们去找他!他要是敢不好了,咱把他也踹了!总之好男人多的是!谁好咱就换谁!”梁大智哄着她。
“谁好就换谁!”窦清幽扬起嘴角笑了笑,脚下却不停的朝着城门走。
梁六郎想要拦着她,“表姐!你走错路了,应该在这边!”可看着她的样子,却又不敢伸手拦她。
“我走错路了。走错路了。”窦清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直看着。
梁六郎突然大惊,看着她满头飘扬的青丝存存变成雪色,惊的张大嘴,“……表……表姐……”
“四娘!”梁大智惊叫。
路上驻足的行人远远看着,也都纷纷震惊。见过熬白了头发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正当年的女子,转瞬间,满头青丝变白发!
窦清幽毫无所觉,看着前方的城门,心里仿佛最后一点执念,她要出城。要出了这一座城。
疾驰的马蹄声响起,长生疯狂的打马追上来,拦在她前面,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样子,那一头的雪丝,惊慌的下马,“清幽!?”
窦清幽抬头,眼中又无一物,看着他,又仿佛没有看见他。
长生一把抱起她,飞身上马,“我带你走!”
看他驰马就直冲城外而去,梁大智回过神来,急忙飞奔在后面大叫,“长生!长生你快放开她!你会害死她的!你救不了她!你会害死她的!你快放了她!”
长生已经策马飞奔出城门。
都知道他是平岐王,守城的守卫也不敢拦他,直接放他出了城。只是奇怪他带的那个满头白发的女子,到底是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大智眼看追不上,急忙和梁六郎返回去找燕麟,“六郎你去找容华!”
“好!”梁六郎应声,和他分两路就奔向容华的住处。
那边燕麟已经接到消息,疯了一样追出来。
“快……快…。城门!”梁大智跑的喘不上气,催着他快去。
燕麟两眼腥红疯狂,疾风飞奔而去。
目睹了这一场的众人已经惊呆了,纷纷议论起究竟出了什么事。有人认出窦清幽,可她堂堂都督夫人,燕麟又被封了太子太傅,她又是太傅夫人。因为什么事,转眼满头青丝白发!?竟然还被平岐王给带走了!?
长生却没能带走窦清幽。被容华劫了下来。
“你带走她,只能让她丧命。”
长生眯着眼阴冷的看着他和身边的两个人,没见其他人手,可依旧不好对付。他还带着清幽。
容华冷笑,“你的算盘打的很好,带走她,然后再挟持我来救她,救完了,她就归你了,是不是?”
长生瞳孔微缩。
容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这几年一直在极力发展,手里加上之前平岐王府的老势力,是掌握了一部分势力。可在他手里,还不够看!或许他再长个十年,他不吝啬跟他斗上一斗。
“把小四给我!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
“闭嘴!你没有资格叫她!”长生阴怒出声。
容华冷冷扬了杨嘴角,“你拿何救她?”
长生咬着牙,阴鸷的眼中满是杀气。
长青和长松快速朝他出水。
容华只站在一旁看着,见他如杀神一般,招招阴狠,招招致命,眸光微动,直接也上手。
只一掌,长生就狠狠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一片。
容华已经稳稳接住窦清幽,看她昏迷的模样,满头雪丝在风中伴着雪花飘飞,美的惊心动魄,伸手搂紧她,直接把她抱上马车,拿皮裘裹上,暖炉给她暖着。
燕麟一口气赶过来,只看到远去的马车,和地上受伤不甘的长生。
看他过来,长生提起剑就朝他杀去。
燕麟没有躲,目光追着容华的马车,整个人的神魂都被那辆马车带走了。
紧跟他的暗影现身,直接挡住长生的杀招。
噗——
一口鲜血喷出,燕麟直直倒下去。
随后赶来的薛尧几人,一看急忙过来把他带回。
“醒醒!小四?小四?”
容华看着床上的人,已经昏睡了几天,只能用非常办法让她醒过来。
窦清幽吐了口气,睁开眼睛。
“终于醒了!”容华温声笑道,伸手让人递来热帕子给她擦嘴,又端来温水给她漱口,“之前喂你喝了点血,快漱漱口吧!你几天没有吃东西,等会先喝点汤。”
窦清幽看着他,即便寒冬,他也一身雪白的衣裳,暗纹的质地,映衬的他整个人谪仙一般,真是好看。而他这个人,外表有多纯白,内里就有多阴暗!
她认真的模样,一头雪丝披散而下,映衬着微微苍白精致的脸庞,让他忍不住心中悸动。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的小四,真美。”
窦清幽垂眼看自己的头发,全部成了白发,淡淡的收回目光。
“北边太冷了,我带你回家。”容华笑着摩挲着她的脸。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
窦清幽任由丫鬟摆弄她,给她洗漱,换上一身月白的衣裳,和容华相近的样式,只是上面绣着飞凤暗纹。
等她洗漱好,容华进来,“我来给你绾发。”
她有一头长发,小时头发稀黄,这些年被庄妈妈调养过来,护的乌黑柔亮的锦缎般。
如今都变成的雪丝,倾泻而下,仿若银缎,容华极为喜欢,拿着玉梳给她梳头,然后给她绾了发,未嫁女子的发髻。
容华满意的看着她,笑着拉她到饭桌旁坐下,给她盛汤布菜。
窦清幽默默的端着碗,喝着汤。并没有绝食禁食,再要死要活。
就知道,她即便真的心死,但人是个坚韧坚强的女子,不会寻死觅活。容华笑看着她吃饭。之前他心冷淡漠,心中的恋慕越来越深浓,如今是她做什么都觉的心里爱的。
窦清幽不知道这里是哪,跟着她的丫鬟不让她出院子,待了两天,大夫确认她的身体赶路没有大碍,容华就带着她上了路。
宽大舒适的马车,软垫,皮裘,丝绒被暖炉,汤水点心,话本游记。
窦清幽对这些毫无兴趣,闭着眼,靠在大迎枕上,昏昏沉睡。
容华会轻抚她的脸,尤其是头发,在她睡了之后,把她拉进怀里靠着。
窦清幽冷冷的看着,从不开口说话。容华也不恼,一直温柔体贴。
不知道在马车上晃了多久,终于赶到了正阳县。
容华把她散乱的头发理顺,“要回洺河畔吗?”
窦清幽抬眼看他。
见她终于肯正视他,容华笑起来,“我既要你,自是明媒正娶。你可以先回洺河畔,定了吉日,我们就成亲。”摩挲着她脸颊,满目不掩饰的爱恋。
“不必。”窦清幽低声道。她不想回家。
容华却没听她的,柔声劝她先送她回去,“小四,我想给你最好的。你心哀若死,我会再把它救活。等着我!”
窦清幽被送回了洺河畔。
看到她,梁氏和陈天宝,窦小郎一众都惊呆了。
梁氏跌跌撞撞的扑过来,看真的是她,“啊啊啊……”
窦小郎也冲过来,抱着两人。
全家都在哭,悲痛凄厉,窦清幽动了动嘴,只是两滴眼泪落下来。
“我的四娘!”梁氏哭的声嘶力竭,紧紧抱着窦清幽,谁拉都不放开。
满镇的人都震惊不已,窦清幽这是咋了,才会小小年纪,白了头发!?而且,还是被容华给送回来的!?
家里已经提前接到消息了,窦清幽血引再发,只有容华能救得了她,燕麟已经写了休书,逼着她离开。
可到底怎样的事,让她心哀若死,满头的青丝变成了白发!?
“他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对我的四娘做什么了?”梁氏两眼腥红,暴怒的嘶声怒问。
长青动了动嘴,燕麟并没有传来消息,窦三郎也没有来信说,这摆明了是让他们来说,让窦家的人更恨公子!是公子逼的她们死别生离!抿着嘴,“我们公子为县主守身如玉,体贴入微。那边却是早有个五六岁的一模一样的私生子,县主亲自验证的。县主离开时,已经和裴家二小姐成了好事,就在县主眼前!只怕年前就能过门了!”
梁氏自己闺女,自然知道她的心性,一模一样的私生子,还在她眼前和别的女人同房,必然还做了更加过分的事。她死死咬着牙,攥着拳头,恨的全身发抖。
陈天宝和窦小郎也都恨怒万丈,不过恨燕麟,也同样更恨容华,要逼死窦清幽。
窦清幽又回到了熟悉的家里,安置在她之前的房间,屋里所有和燕麟相关的摆设全部都换掉了。
外面议论纷纷,各种猜测,还有不少上门来的,洺河畔铁桶一样,全家都围着窦清幽,不让任何人打扰,刺激到她。连梁家的人来,都被在外面安抚之后,才让进去见窦四娘。
樊氏本就身体不好,见了窦清幽,哭了一场,回去就又病倒了。
窦二娘也不怕人说骂,没事就在外面转悠,尤其是洺河畔,在村里把她得到的消息散播出来。说燕麟有个很大的私生子,长得一个模子。说燕麟和公侯府的小姐上床了,还是在窦清幽面前,休了窦清幽。但不是因为她可怜,而是她和容华还没有断,暗中私通。
尤其赶上年关,来往拜年走亲戚的,消息就传的更快。
洺河畔也过年,梁氏和陈天宝,窦小郎都下厨了,做了一堆又一堆的窦清幽爱吃的。
窦清幽都吃了些,却不多说话。
小七叽叽喳喳,每天都围着她,哄她开心,逗她高兴。
唐宛如,梁玉娘,陈嘉怡和杨水琴几个都过来看望。
齐令萱更是带了一堆补品过来劝她,“清幽!过去的事情就揭过去了!我们过好以后就好!以后我们做表妯娌,我们天天一块!”
这话梁玉娘和唐宛如都没有接应。容华卑鄙,逼着燕麟休妻,只为了抢清幽,却让她心哀若死。可他又不是单纯的就喜爱清幽才占有,他还有其他更深的谋算。齐令萱天天围着白少陵,他不过客气的关怀体贴,例行的亲密,都让她满怀幸福,还回来说。已经完全被白少陵迷住了!
看着她也不说话,唐宛如只能不断的在一旁跟她说。当时她也是一心赴死了,对生活全无希望,是她让她慢慢重新燃起生的希冀。她没有劝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让她跟着养果树,育果苗,学酿酒。这是她最爱的!
梁玉娘和陈嘉怡几个也都说着酿酒的事,回忆着几个人在瓜田里摘西瓜,吃西瓜吃到撑,用西瓜酿酒比赛的事。
梁玉娘不放心,和唐宛如几乎天天过来。
窦清幽都一个状态,淡到世无一物,冷到冰寒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