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女孩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但就在这时,积雪堆积的马道上,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把她救起,带到了一处破庙,生了火给他取暖,还分出些干粮给他。
那一天夜里,破庙外的风雪格外的大,吹得庙宇破败的门窗呜呜作响。
但蹲在火堆旁的卫蒛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待到好上一些后,她侧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男人。他年纪四十出头,有些邋遢,头上的发丝潦草,嘴角还带着胡渣,背上背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的事物,布料上劣迹斑斑,似乎是很随意的物件,与自己那个素来喜欢打扮得一丝不苟的父亲截然不同。
男人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忽的转头看向她问道:“你一个人?愿不愿意跟着我?”
卫蒛犹豫了一会,问道:“你要去哪?”
男人说道:“画戟城。”
卫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画戟城在哪,但却知道,画戟城不是武阳城。她身上握了握那把这些年一直被她随身携带的匕首,犹豫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我要去武阳城。”
男人来了兴趣,他看着卫蒛打量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姑娘,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对方褴褛衣衫下藏着的匕首。
“如果你去武阳城是为了杀谁的话,跟着我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男人轻声说道。
……
从那天起,卫蒛便跟在了卫骧的身边。
来到画戟城后,男人开了一家铁匠铺,然后便一直埋头在铁匠铺中。
而他背上背着的东西,是一把刀的刀坯。
他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铁匠铺中,那把刀的刀坯晚上被放在火炉中焚烧,白日便被他不断的敲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是每隔一个月,会有人给他送来一些白色的瓷瓶,男人说那是治病的药。
男人还说若是他打好了这把刀,那她的仇就可以报了,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包括那个皇宫中的皇帝。
卫蒛其实已经不太在意那些事情。
她渐渐的长大,也渐渐的明白了武阳朝是多么庞大,多么不可撼动的东西。
相比于虚无缥缈的仇恨,她更在意的是男人的身体。
他很虚弱,每天夜里她都能听到男人的咳嗽声,那些人给他带来的药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几日一粒,到如今一天要吃下七八粒,男人的身子却依然一天坏过一天。
她想让他停下来,但男人却说,只有打好这把刀,他才能停下。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答应了别人要打好这把刀。
而取刀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卫蒛无法理解男人的执着,她和他吵了很多次,却依然没办法改变对方的心意。
……
男人今天的身体又出了状况,卫蒛看见对方在咳嗽时咳出了鲜血。
卫蒛很生气,她想让对方停下,但这一次的争吵与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区别。
卫蒛一个人在铁匠铺外生着闷气,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气很好,艳阳高照,让人浑身觉得暖洋洋的。
但耳畔传来的打铁声却让卫蒛心烦意闷,她索性站起了身子,朝着房门方向大声吼道:“我要出去了!”
铁匠铺中的打铁声停顿了一两息的时间,然后便再次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男人沉闷的声音:“嗯。”
卫蒛跺了跺脚,怒气冲冲的便迈步离开。
她的脚步很快,穿行在画戟城的街道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就像头顶的阳光,明媚耀眼,却又漂亮得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卫蒛低着头,快步走着,忽然她撞到了一个人的怀中。
“你不长眼睛啊!”生着闷气的卫蒛朝着对方发泄着怒火,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三个人,一男两女。
男人的年纪与她相仿,被她这一撞似乎疼得不清,他揉着自己的胸膛,面对卫蒛的责骂,没好气的应道:“你这女流氓,吃了本世……本公子的豆腐,还想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