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毅堂坐在那书房的案桌前,案桌上摆放着一应卷宗,却无人翻阅,细细瞧来,便见那沈毅堂正板着一张脸,面色阴郁。
莞碧吓得不敢噤声,只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放在案桌前,便立即退得远远地,只放轻了脚步,抿着呼吸,半点不敢声张,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出了动静惹怒了那位主子。
屋子里寂静无声,莞碧只觉得心里头在打鼓,一下一下的,让人不得安宁。这沈毅堂向来闹腾,平日里总爱跟着屋子里的丫鬟们说笑玩乐一番,像这样安静的时日还真是不多见。
莞碧自是知道详情,原本还在为着那春生提心吊胆,以为那日她成功的安抚住了那小丫头,竟没想到那丫头比想象中还来得倔,竟真的一连几日就不来了,莞碧心焦得厉害,生怕被那位主子给撞见了,未免又闹出一阵腥风血雨来。
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日打这沈毅堂踏进书房的第一步,打量了屋内一圈,便见整张脸给黑了下来,却是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全程阴着一张脸,坐在那案桌前不发一语。
待时间过去一分,便见那脸上的气色愈加难看一分。
莞碧这几日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原本想着若是那主子爷问起,她还预备替春生说道一二的,就说她身子骨还未全然见好,这几日已与归莎姐姐告假了,待明日便回来当值呢,想来这般迂回一下,定能缓解一二的。
可是如今瞧见那沈毅堂板着一张雷公脸,全程不置一词,莞碧岂敢主动开口呢?
却说那沈毅堂此刻坐在太师椅上,正气得牙齿打颤,他放在案桌上的手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绷起。心中咬牙切齿道:当真是个好样的,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敢真的与他这个主子甩起脸子不来了。
沈毅堂自今日一踏进这书房里头,瞧见里边不见人影,心里头的火便直冲上了脑门,只差点又忍不住暴跳如雷。一时又觉得那丫头没有那么大的胆儿,兴许是外出了也不一定,便耐着性子坐在里边等,可是这每等一刻,心里边便沉了一分。
他竟没想到,陈春生那个小丫头片子当真是食古不化,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肥的,竟然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他沈毅堂岂是任人轻蔑怠慢的等闲之辈。
他那日原不过是气急了便忍不住言辞厉色一番,只要想到那小丫头表面上是摔断了他送的玉钗没错,实际上却是下意识的千推万阻,对他不屑一顾,每每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可待后几日冷静下来,心里头的怒气倒也消散了些,只自己拉不下脸面,结果纯粹自个在跟自个较劲,后心里对自己道:到底年纪还小,许是彷徨无措也不一定,这样想来心中便又有些几分怜惜,一回府便直接又来了书房呢。
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什么呢?
沈毅堂忍不住火气往上涌,大手一挥,便见案桌上的茶杯给掀开,杯子被打飞出去,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发出剧烈的响声。
莞碧心中一跳,便见那沈毅堂起了身子直往外走去。
莞碧一瞧见那沈毅堂的神色便心知不好,又见他怒气上头直往外走,心道:此番该不会是要去找春生发火吧,若是依着这位爷的性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可是若是就这般堂而皇之的闯入那春生的屋子里,那事情可不得闹得人尽皆知了么?往后该叫那小丫头在院子里将如何自处啊!
莞碧是急得鼻尖都冒汗了,腆着胆子跑着跟上前去,却是不敢拦着,只嘴里焦急的问道:“爷,您消消火气,您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莞碧哪里伺候得不好,惹了爷不痛快?”
却见那沈毅堂只眯着眼看了她一眼,虽仍是面无表情,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一旁的杨大见状立即对她使了个眼色,莞碧身子一缩,只觉得有些心惊,便连忙止住了嘴,不敢说话了。
少顷,便见那杨大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随着那沈毅堂一同消失在了角门处。
莞碧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见那沈毅堂似乎正往后院丫鬟们的屋子方向去了,只觉得心里头突突地直跳得厉害。在原地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回,忽然跑回去将书房落了锁,只对着书房外候着的小厮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的往那主屋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