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烽的房间里摆放榻椅很简单,三重席,两张月牙凳搁在一边,原本想让许静坐凳,但考虑到许静眼下的心境,江烽迟疑了一下,还是请对方入席跪坐,以示尊重。
“多谢二小姐的关心了,我就是一点儿外伤,养息几天就能大好。”江烽一边回答,一边坐直身体。
气氛似乎又有点儿变得尴尬凝滞起来,少女也是坐立不安,咬着嘴唇看着江烽,“江大人,你还是叫我名字好了,现在许家已不存在,我们更谈不上是什么大小姐二小姐了,也许下一步我们还要去给人当仆妇谋生呢。”
“二小姐这是玩笑话了,许家也许不在了,但是二小姐在江烽心目中的地位却从未变化过。”江烽正色道:“只要江某还在固始一天,就绝不容许任何人对大小姐和二小姐有不恭之举!”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让许静心中微微颤抖。
也许这固始城里只有他敢说这番话,也只有他能说这番话。
许静目光直直的看着江烽,却没有说话,看得江烽也有些心里发慌。
许静觉得这几个月自己似乎一直处于一种不真实的状态中,哪怕她很清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光州城陷,父亲阵亡,其他家人流离失所,而自己和姐姐也仿佛从千金大小姐一下子沦落成为了无人问津的路边花柳,除了以色侍人外,似乎就再无出路一般。
眼见他起高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这是许静那一日在江烽与杜立对话之后离开慨叹时听到的话,这让她也是震撼之余也是无比伤怀。
这种巨大的反差,落在任何人身上都觉得难以承受,但许静觉得这都不是最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
江烽,江二郎,这个在崇文书院里对自己仰慕有加,甚至被视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或许有点儿血气和骁勇,头脑也还算灵活,但是无论如何好像也谈不上有多么出类拔萃。
在许静看来,张越似乎就要比江烽显得更耀眼一些,当江烽还在斥候队里厮混时,张越已经成为了牙军中声誉鹊起的都头。
但江烽却在两三个月时间里,不动声色间就完成了角色转换,一跃成为固始军的实际首领,而这番话似乎更有一番特殊的意境。
什么时候这个家伙也变得文武双全了?
虽然现在固始只是一个小城,但是哪怕许静不太通时务,也知道现在固始周边的微妙形势和固始城的特殊区位,使得固始军的分量非比寻常了。
杜家的拉拢,袁氏的顾忌,甚至还有可能会牵扯到东边的淮北淮南势力范围划分,都让固始军的地位处于一个急剧上升期,这些许静都不太懂,但是大姐却似乎对这些十分感兴趣。
“江烽,我可以相信你的话么?”良久,少女才用一种说不出来味道的眼神幽幽打量了江烽全身上下,叹了一口气道。
“二小姐,……”
“我说了,许家已经不复存在,也就没有所谓的大小姐二小姐了,你可以叫我名字。”少女咬着嘴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