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这世间哪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九爷叫我强我就强,你难也得赔。”
“作为一个男人你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思想,狐狸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样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褚玉怒其不争的看着他,委实希望他能脑袋开窍放她离开。
风无情顿了顿,垂首沉思了一会,也不抬头,摇头淡声道:“你的离间计不甚高明。”
褚玉见这人油盐不进,不由气的跳脚,偏生又拿他无法,打也打不过,垂着丧气的正要回屋,忽然立住了脚冲着风无情露出一个笑来。
“你叫我赔衣服也行,只是我这个人养尊处优惯了,身边若无人服侍恐怕活不下去,你命人去畅心园叫姑姑和琉璃两个来服侍我,记得叫姑姑把我那把六弦琴拿来,我要陶野一下情操。”
风无情淡漠的望她一眼:“有我在你身边守着就行了。”
褚玉嘴一撇:“你守在我身边,我压力太大,我压力一大身边又没个熟人就会精神崩溃,精神一崩溃我做什么说什么就做不得主了。”她眉稍挑了一挑,媚眼儿冲他一眨,弯唇一笑道,“僻如我再撕衣服,撕我的,也撕你的,然后就……就这样那样……嘿嘿……”
风无情冷嗤道:“想撕我的衣服,你还没这样的能力。”
“唉……”褚玉一声长叹,“你说的也是,不过我可以撕自己的嘛,我撕啦,撕啦……”她作势扯住自己的衣领就要开撕,“反正我是个淫君,今儿我就一淫到底,我撕个干干净净,再扑到你身上,看等狐狸回来你如何解释?”
风无情见她真要撕衣服,眼角微微一抽,僵直的嘴角正准备要派人去畅心园把追萤和琉璃叫来,一个声音却悠悠传来。
“豆豆,要撕不如在我面前撕,你若撕累了我还可以帮你一帮。”
褚玉震了一震,风无情灰色的身影闪了一闪,已十分自觉的闪的无影无踪。
她拿一种坚贞而又愤怒的眼神盯住他,他似乎又喝了酒,俊魅无双的脸上添了微微红意,一双眼睛带着酒后的迷离和潮湿,他正对着微微一笑,那一笑倾的褚玉晕了两晕。
她闷哼一声:“要帮去帮你的幻烟姑娘撕衣服去。”说完,转身颤巍巍的回了屋。
她不知道在她浑浑噩噩睡的人事不知的时候,朱景禛已经历了一场暗战,一场血雨腥风的暗战。
垂死挣扎的渠阳王终于舍得拿出屠引令召唤屠引军团前往云都来刺杀他和国师,就在早上豆豆当街差点被马撞到之前,他接到消息,君北衍在云都近郊的梅花镇铁匠铺铸剑时遭遇刺客袭击。
依君北衍的身手,等闲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而君北衍却遇袭受伤,可见屠引军团的刺客很厉害,他赶紧派了风无情前往支援,风无情与君北衍二人合力方将刺客击退。
君北衍的云都之行就是为了助他得到青虹刀,因为他不仅是通晓天文地理的国师,还善长工巧和机关术,制造兵器更是一把好手,不管什么要的兵器,只消君北衍看过,便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青虹剑在那个软枕头身上,软枕头对此剑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说什么剑亡人亡,所以寸步不离身的带着,他素来是个心狠之人,本想直接杀了软枕头夺剑,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杀了软枕头豆豆会伤心,他就想了别的法子。
与其叫豆豆伤心,不如让君北衍制造一把同样的青虹剑趁机偷换出软枕头的真剑,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至于伤人,更不会打草惊蛇。
如今那个软枕头还傻乎乎的抱着一把假剑而不自知,真正的青虹剑已落入他手中。
不过青虹剑为何在软枕头身上,他一时倒未能查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渠阳王与软枕头有关系,至于是何种关系,有待深查。
至于玄月刀,他这两日在醉风楼姑娘也不是白玩的,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玄月刀的主人就是柳幻烟,柳幻烟表面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则却是个从死人堆里跌滚摸爬杀出血路来的女杀手,只是这个女杀手不甚称职。
杀手本该无情,而她却动了情,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太过冷血残酷,她向往起平常人的温情生活,就连动情的对象也是稀松平常的普通人,就是他派往岭南治水患的耿介之。
想当初,她在执行杀人任务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得耿介之所救,这一救就把柳幻烟救的想以身相许,只是她深知她的身份会给耿介之带来危险,所以便克制了自己一颗以身相许的心。
可爱情这种东西哪是你想克制就能克制的住的,柳幻烟生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便选择了默默的离开。
哪晓得耿介之不仅治水了得,追女人的功夫也是了得,反正不知他是如何追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二人以天地为证私订了终身。
这两人过了几天逍遥的日子,可柳幻烟犯了一个杀手致使的错误,这错误终归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就在耿介之前往岭前的一个月,柳幻烟遭遇杀手组织的追杀受了重伤,导致全身武功尽失,到这会子耿介之这个傻子方知道自个妻子吓死人的真正身份——女杀手。
耿介之人如其名又耿又介,作为一个正义有为的好青年,哪能忍得自个的妻子是个手上沾满人血的杀手,杀手也就罢了,如果能转行把自己洗洗干净,说不定他还在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和她就这样过下去。
可一旦她的杀手身份被揭破,所有的真相也会随之被揭开,耿介之再傻也能想到她就是烧了他全村的歹徒之一。
那一天时,全村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很不幸,他的爹娘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他恨自己眼睛瞎的到如此地步,竟然把不共戴天的仇人救活了,还一门心思的跟她成了亲,这是怎样的孽缘,这孽缘搞的他生不如死。
好在,他是个坚强的汉子,在遭遇了重重打击之后再度振作起精神,投身到为百姓谋福利的事业中来。
而柳幻烟在武功尽失之后却没有死,按理说她早该被渠阳王的人杀了,可渠阳王却没有杀她,不仅没杀,还任凭她在云都的醉风楼唱小曲谋生,这就说不通了,难道渠阳王故意留下她让别人钻空子谋夺玄月刀去找宝藏。
再说了柳幻烟背叛杀手组织,该有的结局就是个死,渠阳王那样狠毒,怎可能任她背叛却不杀死她,这当中疑点重重。
他想,这个宝藏有可能是个未知的幌子,甚至是陷井,故意勾那些有心人进去找死。但另一种可能性更大,宝藏真的存在。
因为据门楼消息打探,这宝藏很有可能就是消失的蜀云国国主留下的,具体位置或许连渠阳王都不知道,不然他早可以拿青虹剑和玄月刀去挖宝藏招兵买马,何必还冒着风险将青虹剑和玄月刀放在软枕头和柳幻烟身上,这不是故意给自己制造麻烦么?
依渠阳王贪婪的个性,他断不会将自己即得的财物交到别人的手上,更何况是隐藏了秘密藏宝图的青虹剑和玄月刀,他很怀疑,软枕头和柳幻烟不是别人,而是当年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一对孪生兄妹,渠阳王与一个神秘女子生下的私生子女。
这些事太过曲折又太过复杂,一时间,他也不能完全查个水落石出,他想先得到青虹剑和玄月刀再说,即使凭这二物找不到宝藏,但青虹剑和玄月刀却是世间难得的杀人利器,就是拿这两件利器多杀杀该死的人也是不错的。
就在他拿到青虹剑前往君北衍下榻的客栈之后,他们便遭遇了新一波屠引军团杀手的刺杀,当时如果没有这把青虹剑,单凭他和有伤在身的君北衍未必能全身而退,还顺便杀死了十个人,可见青虹剑的威力着实强大。
至于那把玄月刀不知被柳幻烟藏到什么地方,他几经试探,她都滴水不漏,他想即使杀了她也不能得到玄月刀,柳幻烟那样的女子是不怕死的,她只怕自己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会一辈子不能原谅她。
所以,他决定让耿介之上场了,只要晓之以大义说服耿介之并不难,到时或许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令柳幻烟交出玄月刀,只是在此之前,他需得加紧防备渠阳王的屠引军团。
当然如果能早日得到屠引令,令屠引军团听命于自己就更好了,只是另半面屠引令究竟在谁的手里?他不得而知。
对于豆豆如今在云都成为分手大师的事,渠阳王不会不知道,不过渠阳王不会动豆豆,只要师南婆肯护豆豆一日,渠阳王便不敢动豆豆,不仅不敢动,他甚至于连向太后告密都不敢,师南婆就是渠阳王的死穴,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护着豆豆将她送到冷月殿去。
不过,相反,渠阳王也有可能是师南婆的死穴,那枚屠引令有没有可能就在师南婆手上,还有传国玉玺也有可能根本不在豆豆那里,而在师南婆手上。
师南婆若想对他这个皇帝不利,完全可以将传国玉玺交给渠阳王,可她没有交,说明她还很可能还是想把传国玉玺留给豆豆,她这样为豆豆,甚至甘于拿命换豆豆一个安稳,豆豆于师南婆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主子?徒弟?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他查来查去除了过去的那点信息,没有半点进展。
想着,他不由的摇头一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处理国事如此,处理战事如此,就连感情也是如此。
他对豆豆委实是太急躁了些,他有足够的耐心处理国事,处理各国之间明里暗里的战事,就是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豆豆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
可见对付女人比对付国事,战事还要难。
他在屋外默然片刻,然后轻轻的走了进去,因着天色渐晚,屋内有些昏晕,她拿手托着腮帮子正背对着门坐着,另一只手似乎在打着什么,一边打嘴里还一边嘀嘀咕咕道:“打死你,打死你个混蛋,打死你个流氓,打死你个抢劫犯……”
朱景禛不由的摇头一叹,凝重的神色缓了下来,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豆豆,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
她也不转头看他,闷哼道:“你怎么不去死,死在柳幻烟的温柔乡里。”
他脸上笑意更甚,缓缓走向她道:“豆豆,你又吃醋了,还说你不喜欢我。”
“傻子才会喜欢你。”褚玉终于回过头来,眼眶里还泛着红色,声音带着嘶哑,一双氤氲了水光的眸子更是直愣愣的盯住他,“你这人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我只喜欢小鲜肉,不喜欢你之种老蜡肉。”
“小鲜肉,老蜡肉?”他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了看被她打的破了洞的画了他小像的宣纸,蹙了蹙眉心笑道,“这叫法可真新鲜,只是不知何谓小鲜肉,何谓老蜡肉。”
褚玉白他一眼,赌气道:“像我家运运那样水当当萌萌哒的就是小鲜肉,像你这种年纪大又干巴巴的就是老蜡肉。”
朱景禛嘴角含笑,笑出声来,因着笑,扯到了背上的箭伤,痛的微紧紧了眉心:“不管是小鲜肉还是老蜡肉,能入得了豆豆你的眼才是块好肉。”
“滚,反正老子不喜欢你这款老蜡肉。”褚玉依旧赌气,赌着包子似的脸蛋圆气鼓鼓的,眼里就委屈的滴下泪来,“你这人的心眼比针尖尖还小,不过就是撕了你一件衣服而已,你就叫我赔件一模一样的,我到哪里弄一模一样的给你。”
“豆豆,别哭……”他的声音带着丝许的痛楚的喑哑,瞳仁里眸光是那样的温柔,恍若染了水墨画那样的烟色,模糊在她的瞳仁之中,他伸手欲替她拭泪,她赌气的将头一扭,他又道,“豆豆……对不起……是我错了。”
褚玉从未从他口中听过一句对不起,能让他这样一个冷傲的帝王对她说声对不起,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可她没有感恩,也没有戴德,她只有酸楚,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个该死的狐狸为何要跟她道歉,为何要对她好,她不喜欢他这样待她,他原也不该这样待她,可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软语对她,她的心莫名的就软了下来。
她还是不看他,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他轻轻的将她圈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的青丝软软滑滑,触的他的下巴痒痒的凉凉的。
“豆豆,我叫风无情那样说只是想找个借口逼你留下,当初在皇宫我抢了你的钱,也只是想逼你留下,可是我错了,不管我如何逼你,都逼不来你的真心……”
他的声音低沉如暗夜里静然刮过漠漠戈壁的风,带着一种凌厉的轻柔,带着一种空绝的寂寥,他的手在她发上拂了一拂,轻闭上眼,掩上眼里无法掩饰的痛楚,低低道,“豆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逼你。”
“那你还这样逼我,你这人这样坏……”她气恼的抬手捶打他,打完又将满脸的鼻涕眼泪一并揉搓到他身上,“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和你没有一点点可能。”
“豆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你该相信自己也该信我。”他揉一揉她的头发,满是珍惜道,“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她抬起泪花朦胧的脸,默默的看着他,不由的又犯了淫君的毛病,唔……这人生的真好看,她怎么能拒绝这样好看的男人,可是人间处处是花香,她又何必单恋这一枝看着好看却有毒的花。
但她好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理智上她想摇头,可此刻她的理智太薄弱导致没打得过情感,所以她作绵羊状温顺的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哼唧唧的嗯了一声。
他捧住她小包子似的脸蛋,深深的望着她半晌,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的如森林里的小妖儿一般纯净而又媚惑,他的身体不由的热了起来,他高兴的问她道:“豆豆,你答应了是不是?”
褚玉尤自沉浸在他的温柔之中,迷迷茫茫的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给我一个机会。”
“哦。”褚玉咬咬娇嫩殷红的下唇,垂了垂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没有回答。
朱景禛心里一激动,以为她是害羞的不好意思说话了,他正要搂住她好好的温存一番,她忽然抬起了眼睛看着他道:“我答应给你一个机会。”
“豆豆,你终于……”他更加激动,激动的似乎连身上的伤都不再痛了。
“还钱。”褚玉凝视于他。
他蒙然道:“还什么钱?”
“我答应给你一个还钱的机会啊。”褚玉勾了勾唇角,眼睛眨巴的更加厉害了,不解的拿手挠了挠头道,“难道你不是要求我给你一个还钱的机会?”
“豆豆,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脸上的激动之色乍然退去,看来是他想多了,豆豆怎么可能这样容易搞定。
褚玉撇一撇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吸着鼻子问了他同样的话,“阿狸叔叔,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将脸更加靠近她,因靠的太近,她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她蹙了蹙眉心,唇角又勾了勾道:“你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问题为何要问我,这不是故意叼难人么?”
他眉色不动眼色也不动,再不回答她的话,直接一吻封唇,把褚玉碾压的魂飞升天,飞到云里雾里,轻飘飘的失了方向感。
良久良久,他和她几乎沉沦,两人紧紧拥着一路移到床边,她却手贱的用力在他的背上抓来抓去,其实她实是情动的难以自已,两只手激动的无法安放,所以便抓啊抓,一抓满掌心的湿漉。
她惊了惊,残存的理智里还在想,咦?阿狸叔叔的背好奇怪,一抓能抓出好多水来,莫非是热情激动过度导致汗如流水了。
可是水哪有这么粘湿,于是她将紧闭的眼睁了睁,瞄了瞄撤回来的两只小爪子,妈呀!血啊,全是血啊!
她顿时大惊,一把就想要推开他,可能是他失血过多,他竟一下子被她突然其来的推力推的往后退了一下,他脸上还带着激动的潮红,望了望她道:“豆豆,你刚刚明明是有感觉的,不要再推开我。”
感你妈个觉啊!
褚玉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害怕,满掌的血刺痛了她的眼,颤抖了她的心,她将两只爪子往他面前一摊道:“阿狸叔叔,血,我手上全是你的血。”
他瞧了一眼,哦了一声道:“没事,想着你爱吃鱼,多杀了几条鱼,许是沾了鱼身上的血。”
褚玉怀疑的将爪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道:“你家的鱼血有人血的味道啊。”说完,她赶紧绕到他身后,却见血染湿了后背,他的肌肤本就很白,染了鲜红的血更显得异样的白。
她从来也没注意看过他的背,不想他背部的线条竟然如此流畅,只是如此流畅的线条却生生被一道长而深的狰狞刀疤给破坏了,本已愈合伤口裂开了,不停渗出血来。
她受了惊吓似的叫了一声:“阿狸叔叔,你受伤了,伤口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豆豆,去帮我把那盒子里的白玉瓷瓶拿来。”他的声音有些虚弱,“那里面有上好的止血药。”
她蹭蹭蹭的跑过去,又蹭蹭蹭的跑回来,倒了药又蹭蹭蹭帮他抹药,然后又拿纱布帮他扎上,果然血止住了。
“唉!真是吓死人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虚汗,将虚汗一甩,垂头一看地下怎么有件衣服?
再看自己,卧槽!身上只剩一件小衣,还衣衫半解露出了半截小山般的胸,她不由的双羞又恼,将身上的衣服紧紧了,左手指着落在地下的衣服,瞪着朱景禛道,“阿狸叔叔,你什么时候把我衣服脱了,你个臭流氓。”
朱景禛瞟了她一眼,摇头轻笑一声道:“还不知谁流氓呢,我只脱你一件,你却脱我两件半。”
褚玉垂眸四处看看,地上根本没有他的衣服,她咦了一声,他淡声道:“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