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雪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书,望见温嬷嬷带人进来,放下书问:“温嬷嬷怎么了?”温嬷嬷把春花和杏雨往前一推:“这两个丫头不干活,在天竺桂后吵嘴被我发现了,带来给小姐处置。”
春花是湘雪最得力的丫鬟,平时虽然张狂些,可小姐没说什么,自然没人触霉头,湘雪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你们两个说,到底是为了何事?”
春花生怕落在后面,抢话道:“回小姐的话,我在院子里巡看,发现杏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也没在干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我不过是说她几句,她便和我顶撞,没有一点规矩。”
杏雨接着说:“小姐,不是这样的,春花姐姐若是正常的责备,我能接受,可是……可是她竟然说我……”说到这儿杏雨说不下去了。温嬷嬷接口道:“老奴来说,春花说,若不是咱们家,湘玉不一定被卖到哪个淫窝去了。”
春花急的要哭了,这本就是她的气话,说过忘了便好,捅到小姐这来,有了这句话,她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她近日气性不顺,老娘过来找她要钱,说哥哥年纪大了该娶媳妇,她反正在府里吃穿不愁,银子没处使,不过贴补给哥哥。
春花怎么肯?老娘从小偏心,对她不好,这银子是她攒的嫁妆钱,以后她也没指望老娘能给她备嫁妆,每年给家里一些银子,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他们连自己压箱底的钱都不放过,好说歹说塞了一些银子把老娘送走,心里憋屈,正好遇上了杏雨偷懒,她也存着撒撒气的心思,说话没顾忌。
湘雪听个大概,杏雨又道:“回禀小姐,实在不是我偷懒,听风姐姐腹泻不止,把去姨娘院子送东西的差事交给了我,我真不是偷懒。”这番话一说,春花连辩驳的机会都没了。
湘雪不愿理会这些俗事,可都是自己院子里的龃龉,还得她这个主子决断,之前有万姨娘掌着,她心宽的很。她转头问问温嬷嬷:“嬷嬷,您看怎么处置妥当?”
温嬷嬷缓缓说道:“念在第一次的份上,二人各罚三个月的月例吧,只是在小姐院里当差,要记得谨言慎行,不然外人只会说是小姐没教好。”
这处罚不重,春花安了心,二人千恩万谢出了屋。湘雪继续看书,温嬷嬷无事,捧着一把蚕豆去找老姐妹儿闲聊。
汤嬷嬷和双嬷嬷皆在,温嬷嬷把院里的事儿一说,双嬷嬷叹口气:“这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温嬷嬷何尝不知,只是她到底只是个教养嬷嬷,也不是凡事皆能插手,走一步看一步罢,她多照看着,想必也出不了大事。
温嬷嬷问:“你们两个那新进的人如何?”
汤嬷嬷抱着胳膊,随意的说道:“我这边是个省心的,竟比其他的丫鬟还顶用。”两人皆不信:“官家的小姐这般勤快?”转念一想,不一定被发卖几次,在骄傲的性子,也都被磨没了吧。
湘莲那的两个丫头,是一对姐妹,叫蕙兰、蕙心,人和名字不符。二人手脚倒勤快,人也踏实,两人皆是家里的庶女,太太心狠,拿庶女当丫鬟养,丝毫不在意名声,家里老爷根本不管后宅事,任由太太胡闹。
二人空有小姐的身份,确是丫鬟的命,没少受太太磋磨,卖进苏府后,身份的转变接受的很快,只是做事畏畏缩缩,手脚笨拙。
汤嬷嬷道:“手脚笨可以教,一年半载自然上了手,你那啊,比温嬷嬷强。”
温嬷嬷的手抚上了有些松散的堕马髻,把钗子拿下来又插了一遍:“可不是么?我那才是不省心的,家里的丫鬟和万姨娘一个性子,张狂的要命,这下搬出来也省心了,我也能教给姐儿一些情理,有姨娘跟着掺和,小姐难得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