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菲端起一盘针水,交给旁边一位小护士,说:“正好我要去查房了,你跟我去看一看他吧。”
陆良跟在肖菲与小护士后面,来到一个病房,房间里一共三张床位,靠门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医院的住院服。只见他头发像枯黄的草,乱蓬蓬的露在外面的一张脸又黑又瘦,鼻梁上挂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手也是jing糙得很,一看就是一个常年在野外工作的人,长期的风吹ri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了四五岁。
肖菲走过去,问道:“白班长,今天感觉如何?”
肖菲的声音很大,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听起来似乎很吃力,看样子应该是听力出现了问题。
小护士过去把一支温度计放在他的腋窝下,又把快要滴完的针水换上。
肖菲招手示意陆良走到床前,肖菲对床上的人介绍说:“白班长,这是我的男朋友,叫陆良,也是当兵的。”
陆良伸出右手,床上的人握住陆良的手,陆良感觉那只手粗糙得像一块树皮,比常年劳作的农民的手都要粗糙。
陆良说:“我是边管部队的,中尉军衔。”
床上的人说:“我叫白令波,武jing黄金支队的,五级士官。”
陆良有些佩服,改制后的五级士官相当于享受副团职干部的待遇,除非是部队特别需要的技术人员,一般人就算再也关系,很难干到五级士官,看来这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陆良关切地问:“白班长是不是听力出了问题。”
白令波笑着伸出两只手的食指,交叉着放在一起,肖菲说:“白班长在部队找了十年的黄金,十年来一支守在钻井下,天长ri久隆隆的机器声伤害了他的听力,目前他的听力不如平常人的十分之一。但是白班长的耳朵却是宝贝,他能听得出钻头在地下运行的情况。打井找黄金最怕的就是钻头断在井下,钻头都是金刚石做的,都是从国外进口,每根要几十万美元,白班长的绝活就是能用钻机把断在井下的钻头重新找上来。十多年来白班长总共找上来断的钻头十几根,为国家挽回了几百万美元的损失。”
陆良奇怪地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菲自豪地说:“是他们部队上的领导来看望他的时候告诉我的。”
陆良望着白令波面满皴皱的脸,心里由衷地敬佩,这是人才啊,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肖菲又说:“白班长的听力出现问题以后,部队为了照顾他,要把他调往机关,但白班长已经习惯了钻井的生活,硬是放弃了回机关的机会。”
陆良冲白令波伸出了大拇指,说:“白班长,你真的是太不容易了,你是我们军人的骄傲。”
白令波不无遗憾地说:“现在听力真的不行了,部队给我下了强制离开岗位的命令,我真的是不舍得啊,守在井台我就能发挥价值,离开了我就成了废人一个,什么都干不成了。”
陆良安慰他说:“话不能这么说,你已经体现了自己的价值,到哪里都是工作。”
白令波痛苦地摇了摇头,说:“不能在井台工作,我还在部队干什么,所以我已经交了退伍报告,年底准备回宁海工作了。”
陆良理解他这种心情,就好比战士冲锋时丢了自己的枪,对于一个热爱自己工作岗位的人来说,那种滋味生不如死,只能安慰他说:“这样也好,可以照顾家。”
白令波说:“是啊,这几年亏欠家里太多了,也好借机做一下补偿。”
陆良问:“怎么没见嫂子来照顾你啊?”
白令波说:“她去年下岗了,找了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头两天为了照顾我,假都已经休完了,所以这两天来不了。”说完望着肖菲说:“这几天还多亏了肖大夫对我的照顾,真的是谢谢啊。”
肖菲说:“像你这样的英雄,能有你这样的病人是我的荣幸。”
陆良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白令波有些疲惫,说着说着竟然睡着了。
陆良拉着肖菲走到外面,问:“哪里有超市的,我去给他买点营养品。”
肖菲说:“后面就有,我陪你去。”
两人到了超市,陆良买了一大堆补品,肖菲说:“白班长挺可怜的,家里又不富裕。”
陆良想了想,说:“我偷偷塞给他点钱吧,就当战友对他尽一点微薄之力了。”
肖菲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把你叫来让你破费了。”
陆良笑了笑,说:“那有什么,在你身上少花点钱就省下来了。”
肖菲说:“我什么时候花你的钱了,你花在我身上的钱还不如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多,你作的手机不是我买的呢。”
回到病房,陆良把两千块钱悄悄地塞进白令波的枕头下面,正当他把营养品放在床头时,塑料的包装发现的声响把白令波惊醒了。他望着陆良买的一堆东西,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连忙起身推辞,但陆良摁住了他。
肖菲该下班了,临走时,陆良留下了白令波的电话,也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他,希望以后有机会在他困难的时候再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