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喜宫。肃穆,安静,压抑的空气缓缓流动。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着,一个明媚的女子跪着。威严的明黄在大殿里显得尤其庄重,刺得女子眼睛生疼。
“朕已经给你留了足够的面子,你却不知悔改,难道真的要让朕和皇后你撕破脸皮才甘心?”穿着明黄帝服的皇帝楚湛,背对着殿门,嗓音压抑而愤怒。
“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景后低眉顺眼,平静地回应。她在知道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已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了。
“不用装了。”皇帝楚湛微眯着眼,缓缓转过身来,阴戾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的景后:“朕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印儿是秀妃当年生的孩子。当初秀妃为什么宁可冒着欺君之罪,也要把一个初生的婴儿送出宫,朕觉得没有比皇后更清楚实情的人了吧?”
“……”景后并不狡辩,皇帝敢对她摊牌,可见已是信足这是事实。当年她虽然处理得干净,却还不是让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给掉了包?谁敢说没有遗漏之处?
如今,皇帝一副知晓了事实真相的模样,却仍是没有轻举妄动,可见她娘家的势力还是管用的。否则,以她残害皇家血脉的恶行,足以将她定罪,废除后位赐死。
她依然在后位上坐得稳稳当当,这就表示,皇帝妥协了。不止没有当众将这件宫廷丑闻揭露出来,还千方百计地掩盖真相,将亲生儿子认成了义子。
“朕今天让你来,不为别的,只希望你安份守己,以后不要闹出更多的事来。”皇帝楚湛表了态,声音有些疲惫:“朕不欲改变现状,让印儿卷进事端之中。他虽然才是真正的太子,但如今大局已定,若是易储会引起朝堂震荡。所以,你也不用太处心积虑。”
“臣妾谨遵皇上教诲。”景后得了话梯,赶紧溜下来了,绝不在二十年前的事上争个你死我活。
皇帝望着她依然如花娇艳的脸庞,语气沉静无波:“皇后顾虑着康儿,以后当不好皇上。朕曾经也想遂了皇后的愿,让风儿做太子。可是你看,太子大病初愈,并不是易储的好时机。朕只想江山太平,先这样吧。”
景后一脸恭敬之色,连道“皇上圣明”。心中却冷笑,这明明就是给印王爷留后路。继续让涅康置于太子之位,只不过是帮人作嫁衣罢了。
以涅康的才能,当一个多情才子还能名噪一时,若是治国守业,恐难以胜任,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正因为此,各皇子争权之心才蠢蠢欲动。
现在皇帝继续让涅康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摆明是要制造契机,让印王上位。
皇帝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冷冷一笑:“印儿以义子身份入主皇宫,如何能登上太子之位?今天朕召你来,是要特别提醒,你最好循规蹈矩,母仪天下,否则别怪朕不讲情面。”
景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臣妾定不负皇上圣恩。”
皇帝楚湛大步走出延喜宫,摆驾倾云宫。一身月白色淡雅装束的珍妃跪迎圣驾。
楚湛淡淡道:“起吧。”径直走进殿内深阁小径之中,珍妃款款相随。
风吹落了一地梨花,远远看去,像铺了一层白色地毯。
楚湛随手摘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紫露花,别在珍妃间,看了又看,笑道:“爱妃越雅致了。”月白的衫子,紫色的小花,本是如此淡雅的搭配,此时却显得异常惊艳。
珍妃低了头,浅笑:“皇上谬赞了。臣妾哪里及得上那些年轻嫔妃美艳如花?”
楚湛并不答话,只是继续向前走,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够景后心慌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