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袁天罡的讲述,张玄清也逐渐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激动到哭着喊着非要拜师了:想想也是,一个极为怕死、极为想活着的人,忽然有一天,面前出现了一位疑似是神仙的人,哪个还能平静?
若非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仙人,恐怕自己都会哭着喊着纳头便拜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还真对不起了,咱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神仙。
眼见袁天罡虽然情绪平静了几分,却依然拜师之心不减。张玄清无奈摇摇头,心说得找个由头拖一拖,心中微动道:“袁道兄,拜师之言切勿再谈,贫道不过是比旁人多得一两分运气,算不得什么。”
袁天罡听了一急,自己都不要脸了,这人怎么还一点都不被打动呢?刚要说话,却被张玄清摆手阻止道:“道兄莫急,道兄既然是寻贫道而来,当也知道,贫道已在这华原县讲了两月道法,传道兄一些也没什么。只不过……拜师之言却切莫说了。”
李淳风本抬头望着房梁,这时忽地低下头来,道:“前辈,家师亦知您前两月宣讲道法,当时听道者甚多,他若想要搞得复本,却也不难。然家师之所以还缠着前辈,怕是怀疑,前辈当众宣讲的,并无真正长生之术,这才执意想拜前辈为师。”
张玄清:“……”就算真的是这样你这么直白的讲出来真的好吗?
熟料,袁天罡一点也不怪罪,反而赞赏的看了李淳风一眼,似乎在说:你小子终于说了句好话。嘿嘿笑着对张玄清道:“前辈啊,我也知道,我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你,您就开开恩,把我收了罢!”
你当你孙悟空啊,我还收了你。张玄清暗地翻了个白眼,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咳咳,那个……袁道兄啊,你既然也知道‘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当也知道,这修行之法,若非道心坚固者,任是父子骨肉,道心不坚,也不得轻传。敢轻亡传者,天必殃报,九祖沉沦,不得好死,贫道实在是为难啊……”既然说实话你不信,那就别怪我忽悠人了。
袁天罡不知是计,腆着脸笑道:“前辈不必担心,小道道心坚固的紧,即便权名缠身,亦视之为浮云;金玉丛中,亦视之为粪土……”
“行了,道心坚不坚固,不是你自己说的,而是要日久看出来的。若是你实在想拜我为师,就留下来吧。”张玄清摆摆手打断道。
袁天罡闻言大喜:“前辈你答应了?”说着纳头便要再拜。
张玄清赶紧拦住他道:“甚么答应了,只是考察……恩,考察懂不懂?等日后确定你真正有向道之心,再传你也不迟。”
“好好好!”袁天罡乐得忘了形,趁势站起来,对着自家徒弟叫道:“淳风,还不快点过来请安!臭小子,刚刚也不帮帮为师,难道你就想这么一辈子过去,百年之后,化作一捧黄土?”
刚刚说完话后又抬头仰望房梁的李淳风再次低下头来,歪头想了想,十分诚恳地道:“前辈收不收师父为徒,都是前辈的意愿,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反而前辈真的收了师父为徒,那我自然是前辈徒孙……师父常教导我,能用三分力,莫使七分劲,既然能够坐享其成,弟子又何必丢人现眼?”
他话音方落,就见袁天罡的脸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好一会儿,跳脚窜起老高,指着他破口大骂:“小王八蛋,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你说谁丢人现眼?”
李淳风诚诚恳恳:“回师父,弟子在说您。”
张玄清:“……”
怎么感觉这对师徒有点奇葩啊!
和孙思邈、李淳风不同,孙思邈李淳风是师父稳重,徒弟没溜儿;而眼前这两位……师父确实够没溜儿的,可徒弟嘛……这情商也真是够够的。
等两个人闹够了,其实也就袁天罡一个人闹,人家李淳风一直都是认认真真回答,正正经经说话,就这也把袁天罡气得够呛。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张玄清还在一边看着呢,又腆着脸上前道:“前辈啊,你看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场缘法,你都给别人讲道了,是不是也给我讲讲呢?”
“你不是看不上我给别人讲的么?”张玄清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别叫我前辈了,听着怪别扭的,还是叫我道友吧。”
袁天罡搓着手道:“道友哪成,道友哪成,实在不行,也得叫道兄啊……张道兄,您看我不远万里的来了,您就给我讲两句丹经,说两首道诗呗?”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某人,
张玄清嘴角一阵抽动,感觉心目中袁天罡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想他一个江湖骗子,最大的偶像就是袁天罡、刘伯温之流,不仅能忽悠人,还能忽悠皇上,甚至还能忽悠的名流千古,你说这种人他佩不佩服?
当然佩服!
可惜看着眼前的袁天罡,他觉得这佩服之情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怎么都生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