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却恰恰出了意外,而且那制造出意外之人更加令人不敢置信,因为那人竟然是被挟持者李显!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在那个女刺客上马之际,李显突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因为他记得非常清楚,他们骑着的那匹马其实就是在不久之前,李显在南市选中、并被他人出重金抢走的那匹瘦马。而那个与他争夺马匹的,便是那个出手豪绰的幂篱女子。
所以,几乎在第一时间,李显便已肯定,这个女刺客便是当初的那个幂篱女子,同时也恍然大悟,那女子为何不惜千金买马,目的竟然是为了刺杀武后,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人。
“难道是老爹高宗派来的?”这不可能,李显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他深深知道高宗的性格,对于武后是既依赖又防范,可终其一生,最多也就是搞了个废后之举,结果还被武后一番哭闹而中止,至于派人刺杀,以高宗这烂好人和懦弱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许是魏国夫人贺兰氏母女?”这也不可能,因为她们虽然对武后专宠心存不甘,可现在的矛盾也没有计划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更何况宫中如今还有杨老太太荣国夫人坐镇,肯定不可能这对母女这样干。
“那便是王皇后或者萧淑妃的族人?这就有些不清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试图从这名女刺客身上探查出其身份,可也不敢保证将其擒获并审讯之时,她会不会对我的事胡说八道,万一真的因此而让我的秘密有一丝泄露的话,那这一回可就得不偿失了,嗯,我需将其擒获之后亲自审讯,不能让丘神绩插手,嘿嘿,虽然不知道这厮在年轻时是怎么一副模样,可既然将来是有名的酷吏,那就不敢保证其现在不动用酷刑。而要想不让丘神绩插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也就是不让他知道此事。”
李显只是一转念间,便已经对那女刺客的命运做好了安排,可怜那女刺客竟然还认为李显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其实这也不怪女刺客,毕竟其并不知道李显的身手,也不知道李显身边还有一位江湖一流高手追随,此人轻功更是卓越,若是全力施展,短时间内绝不在女刺客这匹乌云盖雪之下。
而在洛阳城的夜里,也就注定了女刺客的逃走只能是在短时间之内,因为不多时,在大街上已经布满了洛阳府尹派出的武侯和各坊的坊丁,在这样一个布防严密的地方,即便是一只蚊子都难以飞走。
而女刺客因为之前受了伤,早已经是体弱心虚了,只不过为了能够获得一线生机这才勉强支撑,可等到骑马逃走之后,身体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便用全力勒住马匹,然后缓缓栽倒到路边。
由于担心李显逃走,这女刺客一直将其挟持在胸前,而随着在马鞍上的起伏,李显也时不时的感到头上传来一丝丝的柔软,心中正自惬意之时,却被对方挟裹着栽到地上,不由得心中暗惊,生怕自己这么一摔,再被那女刺客一压,自己这一次虽不至于丧命,可伤筋动骨恐怕还是免不了的。
可是等了好大一会,李显都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感觉脑袋所触之处软绵绵的,不由好奇地睁开眼,这才发现那刺客竟然是仰面朝天的摔到地上,而自己则被垫了一层肉垫,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连一丝疼痛都没有。
而那个女刺客却是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猛然晕倒过去,之后竟然不省人事。
看到这一幕情景,李显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很明显,那个女刺客正是因为害怕他摔伤,这才不顾性命,强行垫在他的身下,导致伤势加重,昏迷不醒。
“汝倒也并非无情,先前刺伤我那一剑便是手下留情,我岂看不出来?当时尚不知原因,后来想想当是因为识得我之故,可汝既有情,为何偏偏要做出刺杀皇后这等事来?要知道皇宫禁地,岂是汝想要闯便能闯得的?今日幸亏叫我撞见,否则的话一旦受擒,不但汝枉送了性命,详查之下岂不是连我都受到连累?罢了,既是汝救了我一次,我便也救汝一次罢。”
李显略略叹息了一下,却也不敢耽搁,当即便发出暗号,将尾随的张无尘召唤出来,然后低声吩咐了一声,令张无尘将他和女刺客带往王府西南处的密宅之中。至于那匹千里明马,如今也顾惜不得了,只好将其杀死,然后拨了皮毛,否则的话,一旦被人认出,将会给自己引来无穷的麻烦。
杀马剥皮这类的事情对于一流好手张无尘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只是瞬息之间,他就挥剑将马杀死,连一声鸣叫都没来得及让它发出,而剥皮也非难事,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罢了,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张无尘将马的皮毛进行了一番处理,又挟裹着李显和女刺客,只是轻轻一纵,便越过了不算太高的坊墙,然后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