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侠骑马挎剑,略有风尘之色。他已下山六日,一心赶路,生怕自己一回头便泛起不舍之念。而今回头,再看不见华山的影子了。
王侠心里有伤感,更有向往之情。
彼时总想着白衣长剑走江湖,而今也终于得偿所愿。只是王侠低头看看,不由得哈哈一笑。原来他依旧是一袭青衫,带的几件换洗衣裳也都是深色,再怎么洗也变不了白衣的。
王侠也不在意,坐在马上悠然前行。初出江湖的后生,总免不了对江湖这个词有着种种期待,只可惜期待终究会成泡影。
远远的,王侠看到一个茶旗迎风招展,他也正觉口渴,一抖缰绳,身下良驹便踏踏着马蹄过去了。
来得近了,王侠才看到茶摊里围拢着一圈江湖人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清癯老者,就连那茶摊主人也都没看到有客人上门了。
王侠翻身下马,对着茶摊主人道声:“劳驾,来碗茶!”
茶摊主人这才回过神来,殷勤道:“好嘞,客官您快请坐!”说罢便满满舀了碗凉茶,递给王侠。
王侠掏出枚铜板,道声:“多谢!”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老者讲话。
哈,原来是个说书人。
那老者姓谢名翰鸿,原是江西人氏,也算是诗书人家出身。没想到还在读书时便家道中落,又中不得功名,思来想去便变卖了家产,干脆便做起了说书的行当。一边说书一边游览神州土地,倒也是个豁达人物。
他这一说书便说了几十年,来来去去怕也走了几万里路,因此一开口便能显出他与其他说书人不同的地方。那见识,真真是没的挑剔。
啪,谢翰鸿一打折扇,王侠一听,呵,原来在讲侠客传记。
王侠也来了兴趣,他当年便一直梦想着做一个侠客,游走四方,行侠仗义,这一世来到这里,更想满足夙愿了,因此更对这种故事感兴趣。
谢翰鸿正讲到聂政之事,诸位看官若未曾听说过,不妨与王侠一同听听,权作娱乐。
“聂政,何许人也?轵深井里人也。少时意气杀人,杀人,犯法也。无奈何,只得携母亲并姊姊亡去齐国,以屠宰维生。
当时,严仲子为韩哀候做事,偏偏恶了韩国丞相侠累。侠累心胸狭隘,几次欲谋害严仲子,严仲子无奈何,只得逃亡齐国。被人逼迫至颠沛流离,严仲子亦非懦弱无能之辈,也是四处寻觅能助他报仇之人。当时齐国有人便告诉严仲子,说聂政乃当世勇士,因杀人而避难,以屠宰为生。”
“哈!那严仲子必然是要找到聂政的了,他报仇心切,自然是病急乱投医,若是换了我,必定是要到那些名门大派里去找江湖侠客的,哪里会去屠夫里找刺客,那不是乱来!”围拢在谢翰鸿四周的人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引来阵阵大笑。
谢翰鸿也不恼,竟也笑了,道一声:“看官说的有理,却也没理哩!想那些江湖侠客自视何等之高,如何肯助人做这些下三滥的刺杀之事,定然是要吐上口吐沫,道一声,名门正派怎能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啧啧,那严仲子岂不又受辱了?还是在屠夫走卒中找好,屠夫走卒虽卑下,难得一颗赤诚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