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离开的是你们。”阮福寿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你们就会有危险。”他慢慢叹了一口气。非常诚恳的说:“美国人已经派出大批军队前来救援被你们包围的部队,而且现在已到了附近。枪声会把他们很快吸引过来,到那时,你们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你胡说。”表面上,小头目不相信阮福寿的解释,但事实上却暗自感到恐慌——如果他说地是真的……
“如果。”虽然很多时候这仅仅只是一种猜测,不会成为现实,但有些时候,猜测也会成为最真实的东西。小头目既不想也不愿意冒险,他并不缺少献身精神,但不想毫无意义的去死。
他不像想今天看到地那些部下一样,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也没有杀掉一个敌人,就在行军的时候被打死了。
他害怕那个“如果”。
阮福寿注意到了小头目脸上地表情并暗自笑了一下。“我可以誓,我说的一切都千真万确,美国人就在附近,很快就可以赶过来。否则,我们国民军怎么会出现在你们的地盘上呢?”
他显得非常诚恳,比这个小头目遇到过的任何人都诚恳,而且他的解释看上去也非常有道理:没错,只有洋人的军队大举出动时,国民军才会出现在乡下,否则他们就会一直待在城市里,而且永远不出来。
“洋人的军队……有多少?”小头目已晕乎乎的感到要听从了。
“五百人。装备精良,是最好的部队。”
小头目几乎被惊呆了。五百人!要是前来增援的洋人都像被包围的洋人那样厉害,战斗的确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可以把这里的所有人杀光。
他觉得应该立刻撤退,但又觉得似乎应该先通知阮少文,然而这样做来得及吗?虽然抛弃友军自行撤退是很可耻的行为,但洋人的军队或许很快就到了,如果动作不够迅恐怕所有人都会一起完蛋……但是……
小头目还在犹豫。但阮福寿已经不失时机的开始催促他了。“快点离开吧,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了。”
“但是……”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担心别人还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他继续催促着,“难道你真想死在这个地方?”
“好吧。”小头目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转身对其他人说:“我们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反抗战士们就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当他们听说附近有大量洋兵活动,而且整整有五百人时
战士就已经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当然他们需要一个人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反抗战士迅撤退,度远远过他们迂回攻击雇佣兵后路的时候。阮福寿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慢慢转过身。心满意足地回去寻找他地部队。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就应该与美国人汇合了。
然而阮福寿没有注意到枪声传来的位置有多么接近。文德嗣与雇佣兵已将反抗份子吸引到陷阱里。越南人对将要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很生气。可恶地敌人似乎有意作弄他们,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又停下来开火,以至于他们损失了比前一次进攻更多的人,却连一点收获也没有。
真是太可恶了!
反抗份子们愤怒的吼叫着,竭尽全力追赶敌人。谁也没有想过注意四周的环境……当然就算现在有人想起这一点也太晚了,完全是毫无预兆的,弹雨骤然出现,从侧面横扫了这些反抗份子——这是文德嗣为他的敌人准备地陷阱,还能开枪的伤员和侦察小队的雇佣兵就在这里,潜伏在草丛中,现在他们要为自己向反抗份子讨回一点东西了。
他们猛烈射击,没有任何停顿。子弹是连续不断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息。在它们面前反抗份子甚至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仅仅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许多人就已倒在地面上,要么死了。要么虽然还活着,却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就像它开始的时候那样。弹雨突然消失了。然而越南人并不感到轻松,因为将他们吸引到这里的敌人还在射击。
现在,在这些反抗份子面前有一个问题,他们应该继续追击,还是转向侧面,攻击新地敌人,或又像上一次那样撤退。他们迷惑着,茫然不知所措,但在这个时候猛烈的枪声又爆出来了。
而且这一次,子弹比刚才更加密集,也更加准确和致命。因此越南人不再犹豫,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他们又开始掉头逃跑,而且一如既往比进攻时更快。
因此很快,他们就再次进入了阮少文的视线。
“混蛋!蠢材!白痴!”阮少文开始中风了。当同样地糟糕情况连续出现三次,任何人都会无法接受,何况他已经再三叮嘱所有人不要擅自撤退。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能令一个指挥官气急败坏的了,一群无能而且不服从命令地部下,他真想把他们全部砍头示众。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阮少文还没有这样大的权力,所以他只能接现实,同时策划下一步行动。
然而,他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撤退。
虽然很荒谬,但只能这么做。他已没有力量可以再组织一次进攻,虽然还有过四百人可以战斗,而且还有抄袭后路的部队——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蠢材一点消息也没有,也没有按照计划开始攻击,但他相信他们还活着——然而阮少文不愿意把自己最后一点部队消耗在这场战斗里。
他已经受够了。
“所有人,不管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全都集合,带上那两门大炮,我们撤。”阮少文命令到,“还有,派个人去找抄袭后路的部队,让他们一起撤。”
“就这么算了?”有人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阮少文愤怒的叫起来,“三次进攻都没能吃掉敌人,反而损失了那么多兄弟,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
几乎是立刻,小头目们争先恐后的行动起来,几乎绊成一团——倒不是急着去执行他的命令而只是急着离开一个暴跳如雷的上司。他们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泄愤怒的对象,尽管没有人尊重阮少文。
普通的反抗战士也与他们的头目一样。所以他们很快就集合起来,带着所有武器,搀扶着受伤但还能行动的同伴。至于那些受伤严重因此完全失去活动能力的,他们就只能被放弃了。
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将重伤员带回营地,他们一样活不了多久,所以也就没有人愿意多此一举;但集合起来的反抗战士们同样会永远留在这里。
他们并不知道一支前来增援的雇佣军已经在他们身后展开,也不知道费尔德曼向他率领的全体雇佣兵出的命令。
“杀光越南人!”指挥官宣布到。
反抗战士还在等待阮少文的新命令,但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他们从未听过的啸叫声,随即,四迫击炮弹在人群中猛烈爆炸了。
然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猛烈百倍的枪声。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