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军好笑道:“想不到道长还记仇。”他这次长了心眼,不再用蛮力过度,就那么敷敷衍衍地比划起来,净禅子气韵内敛,忽然将手掌一张,就听“破”的一声,一道极其凌厉的劲气在二人中间炸开,王小军顿时失色,他明知净禅子没有伤他的意思,但若被这劲气打中,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净禅子淡然道:“不必大惊小怪,我这招用的力道仍然来自于你。”
王小军诧异道:“可是我压根就没出力。”
净禅子道:“大力是力,小力也是力,江湖人对太极拳最大的误解就是欺硬不欺软,以为我们武当派的功夫只能对付些有勇无谋的莽夫,所谓引而不发,但最终的目的还是在‘发’字上,你虽招招克制,但毕竟不能滴水不漏,你每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会在我这里积攒起来,到了一定时候集中爆发还施在你身上。”
王小军听得半懂不懂,愈发小心翼翼地进着招,但隔三差五的,净禅子必定会有一个暴击,两个人用的明明都是最柔缓的招式,偏偏不断有声势惊人的劲气爆发,王小军忽然恍然道:“太极拳的精义不但在于‘借’和‘化’,还在于‘攒’,道长就像废物回收站一样,能源源不断地把我浪费的力量积攒起来,当它们足以对我造成伤害后再突然回击。”
净禅子欣慰道:“好小子,脑子真快!”
王小军道:“我明白了,我和你交手,不论是班门弄斧地用太极拳还是用其他武功,只要不把力量支配得天衣无缝永远是打不过你的,因为你用来对付我的全都是我的内力,你做的是没本的买卖,只有赚没有赔!”
净禅子笑道:“又说对了。”
王小军道:“那‘精微伏脉、热切八荒’是什么意思?”
净禅子喝道:“你想那些干什么,做好你现在要做的事!”
王小军一凛,放下一切胡思乱想,一心和净禅子捉起了迷藏,他每一招既出,内力半出半回,总归是要绞尽脑汁地不让对方捕捉到,不过这谈何容易,二人过了几十招,招招轻飘飘地看似无所借力,但渐渐生出一层氤氲的气场,原来净禅子固然在不停积攒对方的力道,王小军也在不停地回收,百招一过,两人都已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陈觅觅看得又是欢喜赞叹又是担心,唯恐谁有个闪失伤了自己或误伤了对方。高手相争,越是投入越是凶险,反而和力量强弱无关了。
净禅子道:“王小军,你学得怎么样了?”
王小军汗津津道:“我看今天也就到这了。”
净禅子一笑道:“我看也是。”两人一起收招,王小军道:“多谢道长。”这一役净禅子看似并没教给王小军什么招数,那是因为太极拳博大精深,一时之间也无从教起,净禅子真正教给王小军的,是对力量的控制,这才是太极拳最精髓的地方所在,比教他招式、口诀可珍贵多了。
净禅子又冲陈觅觅招招手道:“觅觅你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
净禅子认真道:“武当掌门这个位子你不再考虑了吗?”
还没等陈觅觅说话,王小军已经忍不住道:“道长你这是要搞事儿啊?”
净禅子摆摆手,又对陈觅觅说:“当年我们跟师父学的都是武功,至于入不入教却没有规定,师兄我是而立之年忽生迷惘之心才皈依了全真教。‘掌门必须入教’这话由来已久,可到底是谁说的已完全不可考,现在想来,师父多半也不以为意,不然他为什么先把你嫁了人又有意要你做掌门?”
陈觅觅道:“师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净禅子道:“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做了掌门,很多似是而非的规矩是可以更改的。”
陈觅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啊?”
净禅子道:“就比如说咱们收养的那些孤儿弟子,何必让他们自幼恪守教规,拿明月和静静来说,我看这俩也没什么慧根,这眼看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你让她们这辈子不许嫁人也是个麻烦啊!”
王小军哭笑不得道:“道长你还是个老暖男啊!话说你就是掌门,为什么不能改革一下?”
净禅子嘿嘿笑道:“我这把年纪操这个心,岂不是让人说我心怀不轨老不正经?”
王小军点头:“也是。”
净禅子道:“武当山上门派和教派自古就是分开的,为什么门派的事非要搅和进宗教的因素,我看完全是可以分别独立的嘛,所以师妹,你不想让武当在你手上做些改良吗?”
王小军道:“只要能嫁人,我倒是不介意。”
陈觅觅一笑道:“师兄,我又懒又馋又没规矩,就算不当姑子,想想每天要面对那么多正儿八经的老头我就受不了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净禅子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这些活只好让冲和去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