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何再?她不知晓,只知道听到她的回答,她很安心。
于是松了手,目送顾长烟朝着双方交战的地方走去。
蒙县只有一个马场,那里的马儿品相不好,一旦受惊便会不受控制。若是能牵一匹蛮子的马,够快的脚程和驯服力,足够将两人送出去。
兵器相交的声音回荡在蒙县的上空,顾长烟听着声音便可判断出双方局势。南泽士兵且战且退蛮子愈战愈勇,她掖在角落拔出剑,掐着时间,等着落网之鱼。
片刻之后便有马蹄声越来越重,就像鼓槌打在鼓面上,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握着剑柄,看着被一个蛮子骑兵追赶的两个南泽士兵。
马上的蛮子她不认识,眼看着对方的大刀就要落到士兵的头上,顾长烟从角落横出,如一道电光火石般踢倒身边的竹竿!竹竿在马蹄前一横,马儿停不住,前腿一屈,马上的人握着马缰,猛不丁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南泽士兵眼瞅着敌人没了优势,横刀重上,和对方死死纠缠,顾长烟摸准了时机冲了出来,马儿在地上绊了之后重新站了起来,她一跃而上踢动马腹快速逃离!
南泽士兵傻了眼:“那好像是……顾将军?”
蛮子手上的刀一顿,蓦地抽手不在死战,突然折回大部队!
顾长烟策马前行到夏珂筠躲藏之处,远远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夏珂筠露出半个身子,看见她疾驰而来。素衣朱襮难掩天纵英姿,长发飘起如喧豗飞瀑,她伸出手,她也伸出手,两只手在半空中相撞的一刻,顾长烟握住了夏珂筠,轻松将她拎上马背。
身姿轻盈如空中旋转跳跃的花瓣,脚下腾空如飞鸟展翅,夏珂筠有片刻的怔忡,她爱上了这种奇异的感觉。
远处是交战的金戈音鸣,背后是恐惧的黎民百姓,而她们无所顾忌,穿过人潮人海,穿过大街小巷,穿过粉墙黛瓦,穿过飞虹古桥,沿着顾长烟心中的那条路潇洒而去。
有那么一刻,夏珂筠觉得自己安全了,她感受着身后顾长烟双臂环着自己的温暖,带着她独特气息地呼吸在耳畔萦绕,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笑问:“长烟,我们安全了!”
顾长烟看着前方的她笑靥如花,不忍心地打断了她的遐想:“还没有。”
哪怕过了老长一段路,似乎已经出了蒙县到了荒芜的边境,身为将军在野外直觉灵敏的她嗅到了一丝危机。
夏珂筠蓦地收声。她相信顾长烟,长烟说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了。
“难道……”她沉吟片刻。
顾长烟拢着眉头侧着马:“每当我能轻易从封彧的视线中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前方有他铺开的陷阱。”
夏珂筠的心里拧了拧,宽慰道:“长烟会不会……太害怕封彧了?”
“我并没有怕他。”顾长烟沉静地回答,“他还不足以让我怕他,只是我们相互太过了解,最怕的不是敌人强大,而是他知你如知自己。”
夏珂筠沉默片刻,鼓着腮帮子开口:“我也知你!”
“可你我不是敌人。”她突然勒紧了马缰,没有看到夏珂筠听到回答时盛开的笑颜,她下了马,拿出水壶,“渴吗?”
她也跟着下了马,坐在岩石上敲着腿,又接过水,抿了一小口:“所以,长烟把封彧当成了敌人,是吗?”
顾长烟曾经从未想过她会和封彧成为敌人,因为顾家同平王府是世交,顾家有今日的军权,全仰仗平王府的扶持。但,从封彧下令说杀了她开始,那一瞬间她改变了立场,他想杀她,那便是敌人。
她点点头,垂眸沉思。
夏珂筠站在岩石上眺望,此处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化了雪,道路变得泥泞,她从未来过,但她知道这里的路可以通向大夏——日出的地方。
“我们走吧!”她伸了个懒腰,放眼四周,此处无人,再过些路程便会遇上部落,若是运气好,便能找个歇脚的地方。
顾长烟却并不上马,她伏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蓦地蹙眉。
夏珂筠的心被提了上来,连声发问:“怎么了?”
她摆了摆手,换个地位置,继续细细地听。
地下传来马蹄声,三五十匹马,由远及近,脚步匆忙。
春寒料峭,还不是迁徙的好时候,靠近蒙县的这块地常年荒芜,牧民并不会上这儿来,即使是来,也无须步履匆匆。
除非——
她心中一惊,立刻牵了马,周边岩石高,兴许能找个躲藏的地方:“我没料错的话,封彧没在蒙县出现,一定是猜到我会趁乱逃跑,我在地下听到的马蹄声是封彧来了!阿筠,快躲起来!”
能躲藏的地方并不多,放眼望去只有几处被雪封门的岩洞,她牵着马儿往前走,推开了一处背对大路的凝结雪门,将马拴在洞中,准备坐下来小憩片刻等待封彧同她错路的时候,洞内黑暗处传来一阵粗犷地笑声:“哈哈哈!顾长烟,终于被我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