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有些怪异,暧昧就如同长势喜人的爬山虎那般飞快地攀附上来,我的心忽然随着他这句话颤动了一下,我的脸突兀得一热,我赶紧的低下头去,我说:“你先睡一会,我刚才在外面点了汤给你,等下来了我再叫醒你喝汤。”
张竞驰轻轻摇了摇头,他忽然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也不知道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本身就反应快,还是贵宾房的待遇自然不同,他才按下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护士匆匆赶了过来。
她一进来就挺客气地说:“张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张竞驰又微微坐起来了一些,他说:“我这几天不接受探病,如果有人要上来,不管是谁,都帮我回绝了。还有,帮我找一个护士过来看着我的点滴,李小姐要暂时去睡一会了。”
那个护士连连应声,她很快出去安排了。
我站在那里,我说:“我不困。”
张竞驰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他说:“你的眼睛红红的,我看着很心疼。”
他依然那么暧昧地说着我们之间不该说的暧昧话,我忽然觉得,既然张竞驰也醒过来了,医生也告诉我过了危险期了,那么以我跟他不过是前任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我其实不应该再逗留在这里。
想了想,我说:“不了,等下你喝完汤,我就回去旅馆了。红姐一个人呆在那里,而且五一假期也用完了,我们…。”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竞驰的手很快抬起来,他一下子抓住我的衣袂,他仰起脸来看着我,他说:“橙子,你要走吗?你别走好吗?我真的很需要你,我离不开你。”
我抬了抬眼帘,就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生生不息的期望,在那一刻我很有冲动想问,张竞驰你爱我吗?还是你爱过我吗?
我有把这些话问出口的冲动,却没有问出口的勇气。
因为我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即便是哪怕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可能也无法心无旁骛地跟他回到过去。
虽然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有想过只要他醒过来,或者我不会再那么执拗,但是等到他真正的醒过来,等到他再无性命之忧,我又自觉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哪怕我这一次,知道了他在这四年间做过开颅手术,我原本以为我知道他在跟我分手之后也过得不好我会拍手称快,但是事实上我其实很没出息地心疼。可即便我如此的放不下,可是我确实没有再重新回头走一遭的勇气。
时光沧桑得可怕,没人会一直赖着不走。
他只是需要我,需要和爱,其实不是同一个东西。
而我再也无法因为别人需要我,而再去飞蛾扑火。
因为我知道,需要是很虚妄的,比如我需要人民币,我在得到它之后,我会拿它去换取其他的东西。
而我需要的是,那种被心无旁骛全身心的爱上,那种无法割舍的深爱,那种执子之手风雨同路共度一生。
而张竞驰,他如果没有爱上我,他之前是因为愧疚,而现在是因为需要,我再回到他的身边,我只会觉得,我这是再一次把自己低到尘埃里面,哪怕没人践踏我的尊严,我也无法开出花来。
于是,我按捺住内心的惊涛涌动,我浅浅笑了一下说:“张总,我得回去福建上班的,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张竞驰揪在我衣袂上面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了,他好一阵才说:“不能为了我留下了多几天吗?我会很努力康复的,我说不定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
我的电话突兀的响了。
掏出手机看了看,打给我的是红姐。
我朝张竞驰示意了一下,然后我就跑出去走廊接电话了。
在我接通之后,红姐说她在楼下,她说上来看看张竞驰,谁知道医院这边说张竞驰谢绝探访。
我让红姐直接到了9楼,我下一层去找她。
红姐拎着一个水果篮,看来没几百块拿不下来,她一见到我就说:“知道张总醒了,我寻思着过来看看。”
我挺疑惑的:“姐,我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红姐笑了笑说:“一个多小时之前,张总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福建,说是让我帮帮忙,去他住的那个地方找个人撬锁,进去帮忙收一下晒在阳台的草药,别给下雨淋坏了,到时候你没得吃。他那傻孩子,还记得说要拿那个给你熬汤补身体。”
我其实当然还记得那草药的事,但是我想不到张竞驰醒来之后还能记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