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熤别去已有两日,可在漆吴山中的莲芜却觉得日子突然变得像是隔了几个春秋一般漫长。以往总是觉得时间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才发现,心中一旦有了想念,刹那也会变成冗长,片刻也会变作永恒。
百无聊奈的日子过了近一万年,如今却觉得,好像从前,都虚度了。
抚摸着那日宋熤留下的玉,她总是很想见他,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想,很想……
可是,她不能。
她明白芷卿真人那日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一旦错一步,就可颠覆她修行近万年的道行,就会废弃她本来能够得道飞升的全部修为,这些东西,她着实赌不起。
于是任凭心中的思念如何排山倒海般的袭来,她也只能强忍着。她收起那块玉,化作本体的模样,一整天都泡在池水里面。太阳出来的时候,就躲在莲叶下面,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到浮花亭里面去避雨。
在与宋熤分别后的第七日,又一场声势浩大的春雨袭来。莲芜坐在浮花亭里的石凳上面,将头枕在石桌上面,恍惚中,好像听见几个年轻男子匆忙脚步声,但抬起头才明白过来,其实谁都没有。
她又想起那日宋熤在亭子边上倒入池中的酒,想起了那句诗,想起他对着她春风般的笑意,想着想着,眼前好像突然就出现了他的身影。可是一眨眼,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满目的花花绿绿。
春日里,万物都在疯长,却只有莲芜的心情,随着一日一日的飞逝,变得越来低沉了。
终于,在第十日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忍住心里的那份思念,而奋不顾身地离开了漆吴山。
很巧的是,莲芜刚一踏进池吾城,就远远望见和宣哥信步走在大街上的宋熤。这一日,他着了身月白色的长袍,只是手中的长剑这一次变作了一把折扇罢了。莲芜见他领着宣哥走进了一间酒馆,然后过了大概一刻钟就又出来了。
接连着,宋熤陆续又光顾了几家酒馆,看样子,好像是在调查什么重大事情一样。莲芜绕过宋熤和宣哥,进了刚才他们进出过的酒馆,向掌柜打听着情况。
掌柜们告诉她,说最近城中出了毒酒事件,而毒酒来源说是来自宋氏酒窖,更加可怕的是,有人用毒酒想要谋害城中的弘亲王。而宋熤,就是宋氏酒窖的当家人,也是城中大名鼎鼎的酿酒师,而且宋氏向来以弘扬酒之纯正而闻名,是断然不会做那些个龌蹉的事儿的,可最近几件毒酒事件的矛头却又偏偏指向宋家,于是宋熤才会亲自来调查。再则,听说宋熤与弘亲王私交甚密,弘亲王自是不相信毒酒出自宋氏酒窖,便没有大肆宣张,城中也只有他们这些酒家知晓一二罢了。但难保事情不会越闹越大,若到时候弄得满城皆知,到时宋氏酒业的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听完掌柜的一席话,莲芜了解得十分清楚。可现下,她却也想不出什么解决之法来,只能悻悻然出了酒馆,一个人在大街上逛着。
可偏偏好巧不巧,迎面奔来了一匹飞快的马。莲芜眼睑四周都是人,着实不好施法避开,可那马儿眼看着马上就要逼近她的脸了,她后退着,闭上眼睛,想着,反正没那么容易死的……
只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
在视线黑暗中,腰间好像有一只大手伸过来,然后将她环在了怀里,然后就只听见一声马儿的嘶鸣,和四周人群的嘈杂。
莲芜缓慢睁开眼来,所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熤。
此时的宋熤,一手抱住她,另外一只手紧紧拽住了马儿脖子处的缰绳,眼神坚毅,努力制服着那匹受惊的马。那马挣扎了片刻,安静了下来,而惊魂甫定骑马者从马背上跳下来,一个劲儿地对着宋熤抱拳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