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元朗听话地解开衣衫,露出精壮的上身,看着那些尚未结痂的伤口,柳曼槐的手明显地滞了一下。
放下银针,她先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心里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他当时被蒙亚图一刀一刀割得遍体鳞伤的情景,目光一缩,眼里涌上心疼。
半个时辰之后,欧阳元朗的手臂上几根银针所扎的地方,渐渐流出一些污血,柳曼槐眉心一跳,缓缓收了手。
“陈珂,你用这样的方式能将我们体内的病毒全部逼出来么?”看着柳曼槐取针炙烤消毒,欧阳元朗忍不住问她。
“殿下,此前在下给你们服的丹药便是预防和治疗疫症的,那丹药效果不错,但必须每日服用。在下身上的丹药有限,只能用施针的方式配合着将毒素逼出体外,但需要连续施针几日,才能见效。”
“只有那男子,在服药前已经发了病,即使是用这样的法子,也不见得一定有用。在下只能尽力而为。”柳曼槐说着,将一粒丹药递给欧阳元朗,“这是今日的药,殿下请用。”
“你还有药?”欧阳元朗没有接,只是看着柳曼槐。
“殿下乃三军之魂,不能有事。在下昨日将丹药分给众人,特意为殿下留了两粒。”柳曼槐说着,收好银针,倒了一杯水递给欧阳元朗,“不管怎样,在下不会让殿下出事!”
“陈珂,你辛苦了!”欧阳元朗接了药,“本王的人一定会在四日内将药材带回的。”
柳曼槐微微颔首,起身在营帐里走了一圈,确信此前发热颤栗的那些人此刻都已没事,方才回到那男子身边坐了下来。
“陈珂,这小子情况如何?”司空玉泽伺候欧阳元朗睡下,也走了过来。
“不容乐观。”柳曼槐放下男子的手腕,“虽然我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素逼了一些出来,但这么多日他都不吃不喝,内体非常虚弱,能否真正摆脱危险,我也说不好。”
“陈珂,因为他,你被云小公爷冤枉,将自己困在这营帐中,不但面临着感染疫症的危险,还要负责这么多人的安危。不过才一日,你就憔悴了许多。既然他自己生无所恋,你又何必为他耗费这么多心力呢?还不如留点力气去照顾那些真正需要你的人!”
司空玉泽劝说柳曼槐放弃,“他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他自己不想活,那就成全他。扔他出去,一把火烧个干净!”
“司空,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也许,他并非不想活,而是一时半会儿难以从过去的打击中走出来。不过,他总有自己爱的人,也有爱他的人,若是他想清楚了,为了这些人,他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们是医者,对每一个生命都应该敬畏,怎么能放弃他呢?”
柳曼槐说着拍拍司空玉泽的肩膀,“我施针的手法并不复杂,你等下在一旁用心记下,明日你负责给那一百余人简单施下针。他们暂时还未感染,只需要扎期门、章门、日月、青灵、少海这五个穴位即可有效预防。虽然穴位不多,但人数众多,你也会很辛苦。”
“只要大家最后能平平安安的,我受点累算什么?何况,你这么累都没有抱怨,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有啥可说的?”司空玉泽笑了笑,“开始吧,我好好看着!”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柳曼槐停了下来,看着男子手臂上渗出的污血,她揉揉涨痛的太阳穴,压低了声音,“司空,得想个法子让他吃点东西,不然,我怕他还是抗不住。”
“你已经尽力了,他要是扛不住那是他的命。”眼看柳曼槐身子晃了一下,司空玉泽连忙将她扶住,咬着牙狠狠地瞪了男子一眼,“你看看你,为了他累成什么样子了?别人施针都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倒好,你一扎就是一个时辰,你再多的内力也要被他耗光!”
“司空,他不能死,现在更不能死!”柳曼槐苦笑了一下,“你想想,所有人都盯着咱们这个营帐呢。若是此时这里面死了一个人,整个军营都会人心惶惶,若是蒙亚图此时前来挑战,将士们还能有信心迎战么?就算是为了稳定军心,我也不能让他死!”
“陈珂,早知如此,那日我打死也不会帮你将他带回来,他根本就是老天派来折腾你的!”司空玉泽气呼呼转身,“我去让人煮点小米粥来!他要是不张嘴,我就撬开他的嘴巴,给他灌下去!”
“我饿了……”就在这时,男子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司空玉泽吓了一跳,柳曼槐先是一愣,随即唇角一弯,“饿了就好,等下多吃点!”
三日后,营帐的卷帘撩起,欧阳元朗带着一众士兵走了出来。
司空玉泽扶着柳曼槐走在最后,阳光有些晃眼,柳曼槐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来不及细想,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