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高飞没有回去,而是留下来,住在客房。
苏念远回到房间,拿出一张写着电话的纸,拨通了那个电话。而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找谁?”这是一个清亮的女声。
“请问卓烈在吗?”苏念远看着自己手里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这是卓烈给他的没错。
“····你找烈哥有事?”电话一边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语气很小心,防备。
他也不好说出自己找他的理由,“···他现在没空吗?”
“这···”‘谁啊?’另一边离着电话不远的地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没一会儿,电话转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喂··”
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只是声音低沉带着沙哑,有种慵懒的味道,好像很累的样子。
“怎么,你现在有事吗?听起来怎么有气无力的?”
放心,虽然他旁边有一个女人,但他也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同性恋是不喜欢女人的。
“····是你啊”卓烈的声音顿了一下“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什么?”
“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叫什么名字?”
“张鹭——”
他和卓烈碰面是在两周之后,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里。
当天下着小雨,原本蓝色的天空被一朵朵乌云狠狠的遮住,密不透风的照不进一丝明媚的阳光。小雨一滴滴的落下,不断的打湿着,天时不时挂着冷风。惹人厌的阻碍这人们前行的道路。所以阴沉沉的天也阻碍了很多人的心情,一个个的脸上都没有笑意。只是自顾的行走在匆忙的大街上。
苏念远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了,这人也该来了,都迟半个小时了。
正当苏念远唠叨的时候,一个身影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那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的t恤,浑身围绕着一股摄人的气势,甚至带着些难以言喻的狠辣。他径直的走到了苏念远坐着的靠窗位置,坐下,取下了头上的帽子。
苏念远看着面前的人,和脸上熟悉的刀疤,“你可真够慢的。”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我可是以我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卓烈笑着说,并抬手招来了服务员。简洁的吐了四个字。“一杯白水。”
服务员听着捏着笔记录的手却为之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本来想说什么的,可是看着卓烈脸上的刀疤,浑身的煞气,硬是将话吞进了肚子。
苏念远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到咖啡厅来喝白水,你真是。”
“怎么有谁规定咖啡厅不能和白开水?”卓烈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放到桌面,移到了苏念远的面前。
苏念远看着那个袋子,顿了一会儿,拿起来拆开,拿出了里面简单的几张纸。
其实在看着些东西之前,他从没有想过往深层次想,他只是想知道本该他了解的东西。但很多的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钓鱼,一条细线的后面总会有一条鱼。
一页一页的翻阅,越到后面,苏念远的脸色越难看。
当在最后一页,看到天佑福利院的时候,苏念远愣住了。
那是他十岁前一直待的福利院——
“这个孩子以前叫张然,年纪不大过的倒是坎坷。六岁以前一直呆在孤儿院,后来被一对夫妇收养,没想到那夫妇会虐待他,他到也没啃声一直忍耐着。后来到十岁的时候,又被当时的一个叔叔侵犯。当时事情闹得还是挺大的,虽然收养的人换了,却始终辗转在不同的家庭里。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有个人出资帮他,让他一个人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也换了一个名字。而之后的生活倒是简简单单的。但奇怪的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而且出资帮他的那个人,连我也查不出来。”
苏念远盯着手里的东西,耳边是卓烈说话的声音,但‘天佑’两个字却不停的在他脑子里回旋,就像实在宣誓它的存在感一样。
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张鹭会是天佑的孩子。
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认识自己,可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天佑也不是什么大的福利院,所以收养的孩子也不多,就三四十个,孩子们在一起打成一片是很快的事情。虽然不能全部成为朋友,但几乎所有的孩子他都曾说过话。
杀掉自己的人,居然会是一起生活过的人——
苏念远愣愣盯着手里的东西,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卓烈看着苏念远有些发白的脸色。
“没··没什么··”苏念远稍稍回过神,把手里的东西装回袋子,放进了身后的包。
“现在我也帮你忙了,你总得感激我一下才合理吧。”卓烈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深邃的眼睛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苏念远。
“这···要不下次我也帮你的忙?”苏念远也笑了笑,有些牵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张鹭的事情,没想想别的什么。只是顺口的答应着。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忘了。”
苏念远点了点头,目光划过卓烈肩膀的时候看着一个白色的东西,皱了皱眉,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你受伤了?”
“你眼神还挺好的嘛。你放心,小伤而已,只是两周前被一些小崽子暗算了。”对面的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放心上。只是深沉的眸子,满是冷光。
“怎么,在这世上,还有人敢动你?”苏念远看着,躲在黑色t恤下沾着些红色的白色绷带,这伤光是看着都不会觉得是小伤。
“真的没事?”苏念远迟疑了一声。
“你真的想知道?”卓烈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问。
苏念远看了他一眼,这自己都问出口了,还能说不吗?
“前一阵子,灰狼死了。”苏念远一愣,灰狼是那个偷偷给他下药的人——
卓烈透着凌厉的眉眼,微眯着,嘴角挂着弧度,让苏念远觉得不知所措,他这是高兴,还是····随后他又说“他的尸体是在青帮一个赌场的仓库里找到的,当时身上中了三枪,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僵了。而他的下面的人,就觉得是我干的,就找人埋伏我。不过可惜,我没死,他们倒死了。”
看着卓烈嘲讽的笑容,他的心里泛堵,有股强烈的惆怅感。人的生死在他们的眼里似乎不值一提。平淡的像讲笑话一样。
“怎么,吓着你了?”
“没有”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感慨而已。
“现在雨下大了,用我送你吗?”卓烈突然看着窗外,盯着玻璃外的雨幕。
苏念远也偏过头,不知不觉什么时候,雨下大了都不知道。隔着玻璃感受不到那股清凉的凉意,却听的见,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不断的撞击着耳膜。
苏念远的目光透过雨幕,看着外面撑伞快速前行的路人。不断奔跑的人,躲雨的人,还有那些暂时停步的车辆。当目光落到一辆黑色轿车的时候,他睁大了眼——
那人坐在后位,也没管雨下的多大,将整个车窗完全的打开,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这里,那样冷清的目光,就算是隔着雨幕,隔着玻璃,他也觉的刺骨的冰冷。
车龙因为前方的绿灯,开始缓缓的前进,直到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那人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移动,只是这么看着——
“要我送你回去吗?”看着面前发愣的人,卓烈再次重复了问题。
“不用了——”
回到家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车库,那人应该回来好一会儿了。
刚走进屋,张婶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走出来,“小少爷,回来的刚好,快把这个给四爷端上去。今天四爷回来的时候,喝了一点酒,脸色白的跟个面人似得,怪吓人了。我这里熬了点汤,加了点中药。你拿上去让四爷喝点,看会不会好点。”说完,张婶小心的把碗递给了苏念远。顺带给他使了使眼色。让他上去。
苏念远看了眼张婶,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那人居然喝酒了——
这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了?苏家的人,居然会自残。
端着药,上楼,站到门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萧禾站在门口,晕黄的灯光下整个人人闪着微弱的光芒,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带着颜色。
他看着苏念远手里的东西,微微鞠了一躬“麻烦小少爷了。”随后将门打开,让苏念远进去,离开的时候顺手,将门关好。
屋子很昏暗,整间房只开着一个台灯,微弱的灯光支起了整个房间的黑暗。窗户也打开着,凉风吹起落地窗里面的那层薄纱,他站在窗前,隐约着有种乘风归去的感觉。
“四叔。”苏念远端着碗,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小声的唤着。生怕自己打扰了他的雅兴。
听着声音那人的背影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应着身后的月光,那人没有吱声,甚至没有一点音节,诺大的一个房间里,隐约回响的只有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苏念远硬着头皮,端着药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开口“这是张婶熬的药,你喝点吧,会好点。”
他也不回答,只是杵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弄得他心里发凉。
“你喝点吧,张婶····”
苏念远还没说完,那人慢慢伸过手,接了过去,连看都没看,就凑近嘴边。
一口口的喝了下去——盯着碗底,要是他在这碗里参了毒药,他是不是也会喝下去?
而且这药····光是听着那细微的声音,他也不自觉的咽了咽,闻着味道都觉得苦,这要是喝下去。
苏念远摇了摇头,不管他的事,他没喝。
喝完后,那人把空空的药碗慢慢的递到了苏念远的面前,那感觉,就像是让他检查一样。
苏念远接过他手里的碗,客套的说了一句“四叔喝了药,就赶紧休息吧。”也没多想便转过身,准备出去。
可他还没有走到三步,一个力量狠狠的圈住了他的腰,将他纳入的一个不太温暖的怀抱。
苏念远一惊,立马就想挣开,可身后的力量却抱的更紧。那种力度仿佛要把他融为一体。
“你是不是,想方设法的,想从我身边逃开?”那人喑哑的声音就像是毒咒一样,邪恶的让他的身体打着冷颤。
“四叔,你喝醉了——”苏念远的心凉了一节。
“我没醉,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一个冰凉而柔软的东西落在了耳后。
顿时苏念远的身体僵硬了,就像是留在身体里的记忆一样,它记得这种温度。
冷冷的隔绝一切炽热。
“四叔——”苏念远低低的唤了一声,是警告,也是提醒,他现在的行为,不容余他们之间的身份。甚至不该是这样。
身后的这人是同性恋,可以,但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却不该是他——
“我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你想的事情,但是不要离我太远。可我发现,你从没有一刻停下过离开我的脚步,每一天你都离我更远——”那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正在破开他的胸膛,挖出他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肆无忌惮的暴露在剧烈的灯光下。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从来没有来过苏家,当一个孤儿——”
腰间的手一顿,却扣得更紧。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不会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