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团岗哨处,一辆黑色的车驶过来。
哨兵按照惯例令其停下,严肃地上前盘问。
车窗放落,露出男子略显清瘦的脸,肤色暗黑,一双黑眸如幽深的潭,对上时,不怒而威。
“成子!”略冷的一声沉喝。
叫成子的哨兵大惊,“团长!”
而后,惊喜之色迅速漫上,成子“啪”的一个标准军礼,响亮地喊道,“首长好!欢迎首长回来!”
警戒打开,宁震谦缓缓将车开入。
团长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s团,在闲的官兵们纷纷跑了出来,激情澎湃的喜悦,在奔至宁震谦面前时,却停了下来,迅速地列队,肃穆敬礼,响彻云霄的一声,“首长好!”
宁震谦表情渐松,刚想说话,眼前整齐的队列却突然如潮水一般汹涌过来,欢呼声中,将他举起,抛高……
他在s团是威严的!是铁腕的!这些猴儿们什么时候敢对他这样?!这若是在从前,早让他们脱层皮了!
可是,在不断的起起伏伏中,他绷紧的脸终于松弛开来,这些家伙,他又何尝不想念他们?不想念这高原这团?
大伙儿的热情终于控制住,让团长稳稳落地,最前面的小海几乎哽咽了,红着眼眶道,“团长!您是来接嫂子的吗?”
嫂子?!
这个词让他心口剧烈一跳……
“你说什么?嫂子?”恍若隔世!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海是在说囡囡……他是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啊……嫂子……嫂子……心里默默念着,念得他心里热浪翻滚……
“是啊!嫂子!我姐!前几天也来看我们了!还在家属招待所住了一晚呢!”
果然是她!真的是她!他想起了大理街上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原来他没有看错!
他眼眶一热,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转身再赴大理,去抓住那一瞬的稍纵即逝……
然,念头一起,很快便沉落了……
他如何去找?如何去寻?是他亲手放了她自由的啊……
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小海却还在说着,“团长,你来晚了啊!嫂子已经和董老师去大理玩了!然后就自己回家去!你们没约好时间吗?”
大理……
这两个字引得他眼前再次浮现出惊鸿一瞥的那一幕,他悔,唯一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能把她看清楚,即便无法再走到她面前,悄悄地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想她,想看她,想看看她胖了还是瘦了,过得好不好……
小海说什么?回家?她要回家吗?回北京?还是……
哪里是她的家?
可是,和苗苗一起,必然是回北京了!
他心内一喜,清淡地回答小海的话,“嗯……她们在大理玩,我来看看你们。”
他在说谎……
可是,他多么希望这个谎言是真实的……
“对不起,我先打个电话!”抛下热情洋溢的兄弟们,他走到一边打电话,他必须知道一件事!
拨通了严庒的手机,他道,“喂,妈,是我。我想知道,苗苗是不是回来了?嗯,她和谁一起回来的?好,你问问二叔,我等您回话。”13acv。
对于二叔的行为,宁震谦在云南八年,最初并不知道,后来,回家时间多了才渐渐发现,这样的行为让他很不齿,甚至于不愿意跟二叔多说一句话,可是,想到他自己,他亦觉得失败,他,又何曾给囡囡带来幸福?
几分钟后,严庒回来电话,告诉他,苗苗确实回京了,但是,是一个人回的,言语间对儿子充满了怜惜,儿子期待什么呢?
“哦,知道了……”宁震谦放下手机,心,沉落下去,黑眸里灰暗一片。北京,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s团对于他的到来表达了极度的热情,在食堂备了晚饭款待,老余还嘲笑他回北京怎么瘦了这许多,还是s团的水土养人啊!
他没出声,也不知该如何说,只附和了事。
然,当兄弟们把一大杯酒放在他面前时,他却婉拒了。
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生活……
他曾答应过的事,已经有太多无法兑现,这一条,也许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众兄弟知道他曾受过伤,想着也许是这一原因而不能喝酒,也就不再强迫他,允许他以水代酒。
深厚的战友情岂是一杯薄酒抑或一杯清水所能改变的?那一场简单的盛宴,给了他半年来不曾有过的热烈和繁华,然,纵然世间繁花似锦,又怎能填满他空旷的心?
他的心,已经空得能装下云贵高原的天……
小聚,终究是要离别。
男人之间的离别少了客套和挽留,多的,是洒脱和果断。
离开前,他去了望妻石。
穿过那片树林,他背着她一同摔倒在地的情形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心中苦涩一片,那些往事,真的成为昨天了,不复回来……
立在望妻石前,已是薄暮浅镀,灰白的暮色里,天边新弦初上,遥远朦胧,若隐若现。
他还记得那一个夜晚,她站在望妻石上,双眸如星星般闪亮。月辉如银,她温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
唇上似乎还有她的温度,她温软甜美的记忆如镌如刻,心中浮起她的容颜,他是如此地想念她,想得心口发疼……
低下头来,目光在望妻石上定住。
那是什么?
他的名字,如此明显地刻在最中央,瞧那笔锋,分明是新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写名字的样子,定是抿着唇,极认真的表情,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心尖忽的就湿润了……
蹲下来,沿着她的笔迹,慢慢地勾勒他的名字,宁震谦。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好看过……
可是,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刺眼,刺得他眼眶涩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