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眸,想起厉钊,阎以凉心下一阵难言。
漳州之行后,她心里一直都有疑惑,那是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即便与厉钊有十几年的师兄妹之情,可是却压制不住那股疑惑。
现在,终于认证了,疑惑没了,却又升起无数的失望来。
她忽然不说话,肖黎也看着她,他自然知道叛变的是她的师哥,想来她心里不好受。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外人也无法强求。不过,做了选择就得为这个选择负责,终有一天再相见,希望你不会心软。”这次厉钊没有心软,也表明他今后的立场。
“虽不会心软,但肯定不会下手杀他。”抬眼看向夜空,阎以凉很明确。不管是她,还是齐岳,都不会下这个手。
肖黎微微点头,“我帮你。”她下不了手,他可以代劳。
“五皇子还兼职杀手。”终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脸有些微的柔和。
无声的轻笑,肖黎身子一歪靠在窗棂上,“被阎捕头冤枉为叛徒,我总得做点什么表明自己的清白。”他可没忘了她那时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是叛徒的样子。
“若有下次,我第一个怀疑的也肯定还是你。”很显然,她不会完全相信他。
“这么坦诚啊,啧啧,有点伤人。”微微摇头,肖黎只是笑。
“五皇子应该已经刀枪不入了。”所以她这种话也算不了什么。
肖黎看着她,蓦地道:“阎捕头这般有魅力,跟了卫郡王实在可惜。”
“跟了有家室的五皇子才算般配么?”挑眉,他这种调调阎以凉已经完全习惯了。就像那时在边关,他可以为了陷害她而亲她,他老少皆宜。
“对哦,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阎捕头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肖黎也一副恍然的模样。
一点都不觉得稀奇,阎以凉觉得他这样才正常。
身后的房门打开,给卫渊换药的大夫走了出来。
阎以凉转身欲回房间,肖黎忽然道:“阎捕头刚刚很有诚意的道歉了,那么我现在也为之前的一件事道歉。在边关时,我轻薄了你,很抱歉。”
脚下一顿,阎以凉头也没回,“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肖黎无言,狗?有他这么俊的狗么?
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阎以凉看向大床,卫渊正靠在那里看着他。
很显然的,他们俩刚刚在外面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好些了么?这药的味道真浓。”和肖黎用的药一样,浓的甚至有些刺鼻。
“还好。”卫渊脸色有些苍白,可见换药也不是什么舒服的活动。
走至窗边,阎以凉将窗子推开,让屋子里的药味儿能散一些。
“听说十公主有孕了。”忽然的,卫渊开口道。
阎以凉缓缓拧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走到床边坐下,阎以凉几分无言。
“只是认证你的说法,肖黎的确有家室了。”卫渊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他说这个的意图很明显。
“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用在意。”即便没有家室,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阎捕头无情的样子还真是有魅力。”笑,卫渊学着肖黎的口气,惹得阎以凉拧眉不止。
“够了,你快睡吧,我也回去了。”说起这些没有用的,他倒是精气神儿十足。
“好,睡个好觉,或许咱们也可以梦里相见。”捏着她的手指,他笑意不改。
阎以凉只是摇摇头,随后站起身离开。
枝州,虽然这城池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枝州以西六七里地之外,一条官道却直通南北。
向北,直达皇都。向南,直达固中。
在这里分开,于两个队伍接下来的前行都十分有利。
骑在马上,宁筱玥看着那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她缓缓摇头,“我最看不得离别了,但是现在我真的想马上就走,不走的话我要吐了。”
柳天兆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能听得到马车里的动静,他们也能听到。
宁筱玥翻了翻眼皮,然后扭头看着别处,她真的要吐了。
马车里,卫渊将阎以凉抱在怀中,轻吻她的脖颈。
阎以凉靠着车壁,眸子支撑了许久,最后还是闭上了。
环住他的腰,堕入他给予的温情之中。
“好了,我该走了。”在他的吻开始向下并试图解她的衣服时,阎以凉一把推开他。
呼吸紊乱,卫渊的脸此时看起来也几分狰狞,与他往日的模样相差甚远。
“我会给皇兄写信禀明在祁国发生的事儿,你们无需担心,不会受任何牵连的。”出了叛徒,卫天阔第一个发飙。他们都是师兄妹,肯定会遭受调查。
“嗯。”点头,阎以凉心里也有底,遭受调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卫渊能够帮忙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清白的。
“走吧。”抚着她的脸,卫渊这次放她离开了。
握住他的手,阎以凉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走出马车。
跳下车辕,后面的那辆马车窗口便探出一颗脑袋来,“阎捕头,回见了。”
看向他,阎以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齐岳等人。
上马,四人打马离开,虽然速度不快,但不过一会儿,他们便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卫郡王,咱们现在该回头了吧?”两辆马车里的人都没出来,但是却不阻碍两人对话。
“嗯。”卫渊清冷无温的声音响起,像是寒冬时凉薄的冰霜。
两辆马车调转方向,并没有朝着固中的方向,而是顺着来时路,那是边关,边关之后是祁国,他们又返回了祁国。
因为都有伤,一行四人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抵达皇都。而厉钊叛变的事情齐岳在回到大燕时便写信交代了,信件比他们更早的抵达。
进入城门,刑部七门的同僚便等着他们了。
勒马停下,阎以凉与齐岳对视了一眼,随后翻身下马。
“齐捕头,阎捕头,多有得罪。”毕竟是同僚,如今他们接手处理,还是几分不忍。
但是公事公办,他们卸了齐岳的兵器,并且将二人的双手反绑,控制了起来。
柳天兆虽也是六门之人,可是他与厉钊不是师出同门,所以,尽管会被带走,但相对于阎以凉与齐岳来说,他只是协助调查。
宁筱玥坐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人被带走。
城门口的百姓虽不多,可是来来往往仍旧有不少,停下驻足观看刑部的捕头带走了同是刑部捕头的阎以凉三人,议论纷纷。
听见他们议论,宁筱玥更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说?好像你们很清楚似得!告诉你们,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去顺天府衙告你们!”大声呵斥,四周立时没了声音。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人们散开,但仍旧议论不止。
三个人被带回刑部,直接分别的进了大牢里。因为这是隔离调查,所以每个人一个单独的牢房,环境还算不错。
整个牢房只有那扇门上有个小窗口,那是平时用来送饭的。阎以凉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朝中有朝臣被调查,最先也是被送到这里。
所以被关在这里,也可以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证明他们不是寻常犯人。
坐在石床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她内伤未愈,如今还得坐牢,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
从未想过她也有这一天,平时都是她抓别人然后扔进牢里,如今变成了她。
翻身躺下,身下硬邦邦的,她更觉得难受。
半晌后,牢门从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看向牢门,下一刻打开,卫天阔身边的公公出现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盅药。
“阎捕头,奴才奉了皇上口谕,来给你送药了,听说你受伤了,至今未愈。”走进来,公公端着药送过来。
坐起身,阎以凉看了一眼那盅药,“多谢皇上厚爱,这个时候还能惦记我的伤。”
公公笑,一边将药盅放在唯一的桌子上,一边道:“卫郡王来信,千叮咛万嘱咐,说阎捕头你伤的很重,一定得吃药。”
闻言,阎以凉唇角微弯,他这般直白,现在怕是皇上也知道他们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