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勾唇一笑,也许能知道文庄皇后,究竟是怎么没的。凡做过的事,怎么会不留下痕迹?
宁寿宫内,刘太妃等人也已告退,杜太后靠在榻上,望着坐在一边的荣明太妃轻叹:“原本,我以为,宁寿宫内,该是我和你一起居住的,怎么都没想到,竟过了这么些年,我才又见到你,在这宫内。”
“娘娘摄政多年,和我们,早已不是一样的人了。”荣明太妃的话意有所指,杜太后笑了:“先帝当日立我为后,我也曾推辞来着,我既没儿子,资历又浅,怎么着也不服众的。可先帝说吴昭仪为人太过宽厚,压制不了后宫,柳贵妃为人跋扈,她若成为皇后,后宫妃子,只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荣明太妃尽管已经告诫过自己多少次,不能面对杜太后的时候失去理智,可听到杜太后这名虽抱怨实则得意的话,荣明太妃还是觉得口中有些许血腥味。荣明太妃的手紧紧握成拳,轻声叹息:“果真和娘娘十多年不见,娘娘也老了,竟说起旧事来了。记得娘娘原先,是不会提这些的。”
云淡风轻的话让杜太后笑了:“看来荣明太妃,在外修行十多年,心性修炼的越发好了。”
“在外修行,也无需争些什么,况且无空大师离我很远,我虽惦记着他,却也晓得只有在佛前,才能为他祈祷,让他平安。因此也就静下来了。”
无空,就是先帝长子,当今天子长兄的法号。
杜太后的眼眸微微一闪,接着笑了:“记得他离宫时候,只有十岁,那时他就是个很沉稳的孩子,这些年,听伺候的人回报,说他越发精进佛学了。也许,太妃能见到无空大师呢。”
这一句句都像针似的戳在荣明太妃心上,荣明太妃那平静的面容一点都没变,只对杜太后道:“娘娘从没当过娘,并不晓得做娘的心,只要孩子平安无事,那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杜太后笑了:“方才我的话说错了,原来吴太妃你,心性修炼的还是有些不够。”
“那就容妾,先行告退,再去做今日的功课,娘娘以为如何?”荣明太妃眼眨都不眨,就说出这句,杜太后微笑,挥手让荣明太妃离开。
看着荣明太妃的背影,杜太后唇边的微笑渐渐变成了冷笑,以为把人给弄回来,就能让自己手忙脚乱,真是孩子的想法啊。
朱皇后已经回到昭阳宫内,李姑姑带着宫内人前来迎接,朱皇后直到此时,才掩口打个哈欠,进到殿内,茶已经备好,软榻上已放好了引枕。
朱皇后靠在软榻上,肘下腰上都垫了引枕,吴娟拿着美人拳给朱皇后轻轻敲着。朱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
李姑姑已经笑着道:“方才娘娘车驾刚从宁寿宫内出来,妾就命人去禀过陛下,陛下说,即刻就到。”
“这会儿人乏的很,还要去迎驾,才不要去。”朱皇后故意娇嗔地道。
话音方落,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怎么,皇后觉得迎驾太累,那朕是不是从此不许上昭阳宫了?”
殿中宫女内侍忙跪下迎接,朱皇后在榻上坐起身看向皇帝,语气带着娇嗔:“陛下要是不肯再上昭阳宫来,那妾,只有上甘泉宫去,免了这迎驾的事。”
这样的话语,听在皇帝心中,自然是十分熨帖的,他挥手命宫女内侍都站起身,从吴娟手中接过美人拳,就往朱皇后腰上轻轻捶去:“既如此,朕让皇后不要太累,如何?”
朱皇后微笑,殿内众人都笑,吴娟不由看向柳依依,见柳依依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吴娟抬头瞧向帝后,帝后正在相视而笑,夕阳斜斜地从门内照在软榻上,帝后显的格外好看。吴娟的头不由微微一侧,不晓得皇帝到了别人的宫中,是否也是这样笑着,这样和人……。
李姑姑已经示意宫女内侍都退出殿内,等帝后出身呼唤再进殿来伺候。殿外站满了宫女内侍,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只有风吹着他们的衣角。
柳依依想起周婕妤最受圣宠的那几年,也曾被皇帝这样温柔相待,那时的周婕妤,从没想过,会有一天,从同样一个人那里,接过赐死的诏书。
陛下,您的心,到底是天生凉薄,还是只对周婕妤一人凉薄?
“依依,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说出自己名字了。”吴娟悄声在柳依依耳边说,柳依依忙收起思绪,对吴娟微笑。此时此刻,柳依依发现,自己对这个帝王的仰慕,在悄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