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腾俊齐被释放,梁晨看着对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恨不得上前给上两拳。姜副大队与侦察员小桌子注意到了双拳紧握,面容紧绷的年轻队长,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对方的手腕,提醒他保持冷静。
梁晨吐出一口长气,狠狠地盯了一眼被迈上轿车的腾俊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守所。
在当天下午,受害人许小莉与亲人家属来到刑侦支队大办公室,哭喊着要求还她们一个公道。梁晨躲开了,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去面对受害人及其亲人家属,在那一刻,他觉得这身警服穿在自己身上,变得很脏,很脏!
梁晨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时,整整抽了一下午的烟。他耳中似乎仍能听到许小莉哭喊的声音,他的心里微微抽搐着,充满着一种无力的悲哀。他事先打电话给支队长申磊,申磊告诉他按正常程序先放人,他又打电话给主管刑侦的赵青岩副局长,赵副局说按步局的意思办。梁晨知道自己没权力指责两位上司的态度,但在心里,他深深地失望了。哪怕有任何一个上司表示异议,都会给他挺直脊柱,站直身躯的勇气,但事实上,却一个都没有!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回合,强权胜了!
天朝上国,从古至今,朋党之争与官官相护几乎是一个永恒的定律。异派相互压轧,同系相互回护,这种现象再平常不过!就算是本着明哲保身的心理,也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上司的危险替人强出头。
梁晨终于明白,他的特殊能力不是万能的,这个世界上有着比他特殊能力更为逆天的作弊手段,那就是权力!一个本来十分明朗的案子,在权力的干预下,会变得混浊不清,甚至最终黑白颠倒。在强大的权力体制面前,受害人及其家属,甚至连他自己,都显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这是他向往的工作与生活吗?梁晨望着警帽上庄严的国徽,眼睛因烟雾的侵袭而微微眯起,他的眼睛很涩,他的心里同样很涩。儿时对警察的向往,让他在毕业时选择了从警之路,即便在人欲横流的今天,他心里仍然余留着一种主持正义受人敬仰的幻想。他希望自己穿上那身警服,是受人尊敬,甚至可以受人敬畏,但绝不希望受人鄙视受人唾骂!
及至到下班,梁晨仍然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身体懒洋洋的半点也不想动。秘书处的小辣椒和赵妹妹留意到大队长的办公室仍然紧关着,就想过去看看,却被从大办公室走出的副大队长姜鹏拦住了。
“队长心情不好,别去打扰他了!”姜鹏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他干刑警也有十多年,见过的不平事也有不少,也曾经年轻过热血过,但随着年纪与阅历的增加,他也变成了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老油条。他能理解这位年轻大队长的心情,他也希望这位案子能得到公正的判决,但在现实中,他和这位梁队一样,根本无法左右案件的走向。
小辣椒和赵妹妹也知道下午受害人家属来支队哭闹的事情,两个小丫头刚参加工作一年多,涉世不深,所以对此事义愤填膺,但无奈的是,她们也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小辣椒和赵妹妹叹了口气,与副大队长姜鹏一起离开了。
她们走后不久,一个身影来到了梁晨办公室的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满屋子的烟雾,又看了看歪坐在椅子上,将双脚搭放在办公桌上的年轻男人,申磊心里暗叹一声,走过去在梁晨对面坐了下来,然后也从桌上拿起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这才问道:“怎么?想不开?”
“不是!”梁晨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颓废,声音微哑地道:“我能想得开,我只是觉得,这个刑侦队长干的没有意思!”
“那要以你的想法,怎么做才有意思!?”申磊淡淡地问道。
“别的地儿我管不着,但在我的责权范围下,我希望每一个案子都能得到公正的裁决,让那些罪犯和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梁晨吐出一口烟雾,很是认真地说道。
“那我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或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犯了案,而你又有能力通过这种途径解救她们,你会怎么做?”申磊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梁晨将半截香烟扔在了地上,并踩了一脚,他坦然迎上对方的眼睛,平静地道:“我做不到大义灭亲,但像这种反咬一口,泯灭良心的事情我也干不出来。反过来说,我的亲人要是犯下这样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也不值得我去拯救!”
“如果让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这件案子,但之后你必须承担免职之类的恶劣后果,你愿意去做吗?”申磊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