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随在钱文义身后,虽然不知道金菊花和钱文义之间的瓜葛,但是那一开始想杀金菊花的华阳门弟子,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早年自己初学雷咒时,打伤了他面目的武连风。
武连风的样貌除了用黑布遮住发了半边脸庞,并无多大变化,当然他的一身修为造诣提高了不少。他初时并未认出方仲,还只道是昆仑一名年少弟子,等得见方仲目光闪烁,似有心事在身,顿时起了疑心。对当年打瞎他一只眼的方仲,武连风深恨在心,无时不想着报仇雪恨,此刻再见方仲,两条身影不停的重叠在一起,再加上方仲心机不深,越是躲躲闪闪,越是心中有鬼,哪里还能瞒过人去。
此刻昆仑和华阳门的弟子都在,武林风只是冲着方仲冷冷一笑,未说一句话,便如从未见过方仲一般。
直到陆文甫向卢公礼禀告了邀月堂变故,卢公礼决定带人返回三皇庙,方仲都感觉得到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盯着不放,那目光如刀似箭,恨不得平吞了自己。方仲不用回头,就已知是何人这样看待自己,虽然此刻他不敢在众人之前动手,但那夺目毁容之仇,定然不会轻易冰释。
第二天清晨
经过一夜奔波,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特别是昆仑派,这一役折损了不少人手。
方仲并未返回邀月堂,而是直接被钱文义带了回来。至于那伤痕累累的金菊花,念她一介女流,倒也没有多加刁难,让其自个儿逃生。
卢公礼邀集昆仑、华阳两派有身份之人商议了数个时辰,方仲虽为玉虚宫弟子,只是辈分太低,又不为人所重视,这种集众商讨之事自然也轮不到他。
钱文义才从里面出来,便找到方仲,与他说了刚才议论之言。原来那陆文甫竟然把邀月堂救护之功一笔抹杀,却扣之于居心不良,把昆仑弟子折损的责任大半都推到他们的身上。
方仲气愤道:“陆师伯这样说,弟子倒不觉得稀奇,可是卢师公也不辨是非,由得陆师伯胡说,却让人不服。这邀月堂里并非都是恶人,这样无端指责岂不是恩将仇报。弟子在邀月堂里呆了两日,比谁都清楚内里之事,我愿意去和卢师公分辨个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
方仲是诚心想去解释清楚,以免昆仑派和邀月堂又有什么误会。钱文义看着方仲焦急之色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卢师公会被陆师兄一番话,蒙在鼓里不分是非,依我看,他心里清楚得很。”
方仲奇道:“那为何还由得陆师伯胡说?”
钱文义淡淡道:“这便是为人处世的奥妙之处。陆师兄所言若是实话,便不是我昆仑处置不当,而是那邀月堂其心可诛。那邀月堂本就是魔教一支,指摘他们的不对又有什么过错,既然这样,你我都无罪责,此事即便到吵到掌教真人那里,也说得过去了。”
方仲回思半晌,终于弄明白钱文义所说的意思,那便是卢公礼也知陆文甫所言不尽不实,可为了让大家找个台阶下,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面的是非黑白远比自己想像得要复杂的多,不只卢公礼明白,钱文义明白,就是陆文甫也明白,眼睁睁看着他把谎话说圆,而且不去戳破,就只为了回去昆仑好有个交待。原来在这些人眼中,名利真的比善恶更加重要,只要你我都说得过去,不相干的人受到些诽谤中伤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不需为此而良心不安,只因为邀月堂的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好人,朝坏人头上吐口水,又有谁来指责。
方仲洞悉了其中奥妙,不禁在心底里也升起一股寒意,那些看似公正无私的人物,原来私底下也不见得正大光明,甚至龌龊万分,虽然这龌龊也打着比较体面的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