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儿照例参加风楚阳的作战会议,仍旧戴着面纱,仍旧不发一语,但众人已经不会再故意刁难她。
风楚阳让她在列,当然也不是真的指望她出谋划策,只是享受那一刻的感觉,她静静地聆听,如同师爷一般整理各位的发言。
偶尔,他当着众人的面,问到她,她便声音清脆地将某一个方案呈现出来,但这个方案,总是由这个的某一个点子加上那个的某一个点子而成。
众人心头皆是如沐春风。
战术听起来倒是好战术,只是回陕一役败了,并且败得很难看。
深究起来,战术其实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季连兵马连丢好几个重镇,伤亡并不严重,并且火速撤离了大部分百姓。
驻扎在回陕的季连兵马迅速壮大,有从别镇撤过来的,也有百姓当场就入伍的,这么一来,风楚阳的兵马人数就占不到多大的优势。
更何况,季连将士们丢了好几个地盘,早窝了一肚子火,誓要给风楚阳颜色看。而风楚阳的兵马,长途作战,远离故土,又连战了好几场,早已人疲马乏。
双方一交手,败相立现。这和战术一点关系都没有。
并且连日来,有一首诗歌不知从哪里冒出,恐是好事者由那首红遍京都的唱词改编而来:
不在家乡在异乡,战死沙场两茫茫。将军出征多埋骨,故里妻儿泪两行。
将士情绪受了感染,悲伤思乡气氛迅速蔓延。这就好比一场瘟疫,打得风楚阳措手不及。
那晚,风楚阳一语不发,脸色黯沉,一个人坐在大树下,沉默了很久。
夜深回到房间,他边饮酒,边和女子调笑。许是某个心思剔透之人,见他苦闷,便找来女子陪伴。
那夜,他的房间传出阵阵yin声lang语,似乎,女子还不止一个。
他也笑得爽朗开怀,一扫阴郁之气。
燕唯儿和茉莉路过他的小院,没进去打扰,只是相视笑笑,不以为意。
次日一大早,燕唯儿和茉莉刚刚从月河河岸漫步归来,刚踏进院子,便见几位不速之客早在院中等候。不过,又不像是等,似乎也是散步恰好散到了这里。
一个男子,两个女子。男子当然是风楚阳,而女子……又那么恰好,这两个女子,燕唯儿都认得。
燕唯儿尽管心中惊诧又疑惑,但表面上,却是神色淡然,流云高洁,好似谁都不认识,就那么漠视几人,要回到房间去。
“哟,唯儿妹妹,才这点时日,怎么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不认人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绿色华服的女子,眉目娇媚,娇纵跋扈。
“我不认识你。”燕唯儿从容淡泊,举止飘逸,与那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风楚阳眼睛悄然一黯。
其实细看下,那女子的脸型与燕唯儿还颇有几分相似,只要不说话,似乎一时半会儿,也能让喜欢娇媚型女子的男人品味良久。
可是只要她一开口,立时落了下风,让人兴趣全无,与燕唯儿高山流水的气质相差何止几千尺。
所以当女子看见风楚阳心神俱失,直直盯着燕唯儿的瞬间,不知哪来的勇气,走上前,照着燕唯儿的脸就是一巴掌。
那是自小就形成的习惯,看见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踢就踢,想捉弄就捉弄。
她是嫡女,她是庶出。她是千金小姐,她是贱婢丫头。
可是从什么时候,命运发生了大逆转。她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被关在牧场里喂马,而另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女却嫁给仇人,当上了当家主母,并且,还是季连家的当家主母。
那样的殊荣,如同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飞进皇宫,当上了皇后。
她嫉妒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
她狠狠给了这个贱女人一巴掌,就像小时候打得很顺手一样。
可是,几乎是同时,这个从小就被打怕了的庶女,顺手也是一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一时,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两个女人对峙,一个火冒得快把头发烧光,简直不相信对方敢还手;另一个,却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轻轻掸了掸白色衫子的灰尘。
只是,茉莉气红了脸,阿努眼睛开始闪烁绿光,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