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断了,泥石流频发,大军无法再继续行进。风楚阳吩咐队伍原地休息,又命人抢修栈道。
他下了战马,朝燕唯儿走去,所有兵士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注视美人。
“韦大小姐,你还是上马车去坐着吧,山里风凉。”风楚阳一身戎装,显出几分硬朗的作风。
“我透透气,马车里很闷。”燕唯儿扫视山间,深谷里水流潺潺,山道很狭窄,勉强过一辆马车,前方,似乎怪石林立,阻断了去路。
属下来报,前面淹了好几个村庄,河里还飘着人和畜生的尸体,如果继续向前,可能还会受阻。
风楚阳果断下令,队伍立刻调头,绕道而行。
燕唯儿听得心情沉重,天灾,战乱,家破人亡。她默然,正准备上马车,几块大石砸下,砰地砸在马车顶上。马匹受惊,几声长嘶,双腿直立起来,待要狂奔,前面全是兵马拦在路上,便又是几声长嘶燥动。
山道本来狭窄,马车摇摇晃晃,一边的轮子已悬空,扯得马匹不断倒退,要掉向山谷。
风楚阳当机立断,命人立刻卸掉马车。绳索一解,马车便掉落山谷。
燕唯儿和茉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若是刚才仍旧坐在马车里,又会是什么情景?光被几块大石砸中,小命也不保了。
风楚阳也脸色发青,上前扶住燕唯儿:“韦大小姐,你没事吧?”
燕唯儿不动声色避开他扶来的手,摇摇头:“没事。”
大队人马调头绕道而行。燕唯儿和茉莉暂时上了小五那辆马车。而阿努,则跟着两个随从去了。
小五的娘亲一直有些认生,不怎么敢说话。倒是小五活跃:“韦大小姐,你让我跟着你吧,我娘亲说了,你一个女子在外,没个人照顾不方便。”
燕唯儿一听,又是这种问题,头都大了。
茉莉听得他说话好笑,便存心逗他:“你照顾夫人,就方便了?可不要忘记了,你是男儿身。”
小五嘀咕:“你们几曾将我当作过男儿身?这时候倒想起来了。”
燕唯儿笑笑,将手按在小五的娘亲手上:“姐姐,你和小五跟着仲明和齐英,他们会带你们去找季连少主。别的事不用操心了。”
燕唯儿有些累了,靠着茉莉沉沉睡去。
彼时,段冲打探到消息,夫人随军去了前线。他好不容易待到天黑,在和夫人约定的树下,找到了一方叠得极小的手绢,绢上写着:佯败,退守。
他安排了人手,继续保护温凌,自己则披星戴月,连赶数日路程,找到华统领,亲自将夫人留下的讯息交到其手上。
末了,段冲吱唔道:“夫人好像很难过……可能是……”
“什么?”华翼急道:“快说,可能是什么!”
“听她说,什么孩子没了,要为孩子报仇。”段冲想起那夜景况,仍是心有余悸:“当夜夫人的样子像是死过一次的感觉,一身白衣,脸色也惨白惨白,表情很伤痛,她随口提了一句,我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华翼严厉叮嘱道:“此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如果按你所说,夫人此次是随军来了,你找机会接近营帐,以护夫人不测。”
段冲答应一声,退下。
华翼急匆匆找到季连别诺,将绢书递上。
朝廷三十万大军逼过月河清剿季连,季连军死伤惨重。这是开战以来,季连军的第一次败仗,敌众我寡,在大队人马面前,没有任何花样可以玩。
季连别诺几天几夜都在和各位将领研究地图和对敌方法。收到燕唯儿的绢书:佯败,退守。他心中豁然开朗,这其实一直是困扰在他心中的一个难点。
月河以北,幅员辽阔。季连家的牧场遍布各处,人多马多兵器多,可是太过分散。战火一起,各牧场的将士都将负起守城的重任,不得丢弃一兵一卒,一房一瓦。这便使得战斗力大打折扣。
如果及早撤离百姓,只是分布少量的兵马,并且节节败退到一个重地,集齐兵力,对敌兵进行痛击,那又大大不一样了。
而三十万兵马长途跋涉,不在本土作战,如果粮草跟不上,军心必定受挫,到时对重地发起攻击,势必一败涂地。
季连别诺一扫连日来的郁气,将手绢揣在怀里,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之情。他抑不住笑容,若是真如段冲所说,唯儿随军而来,那他一定可以很快见到她。
只要离得不是太远,他便会尽力想到办法,救她出来。当然,安全是最重要的。
华翼看到少主久违的笑容,生生咽下苦涩的消息。他不能此时报告,除了徒添伤痛,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