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们当杂耍团了。”秦三公子折扇在手,翩翩白衣。
“若要逃命,你秦三哥哥自是更胜一筹。”季连别诺将清茶放置鼻端,怡人的香气似乎还夹杂着春天的味道,阳光洒得他一身金色。
“别诺是在笑话我,打不过就跑吗?”秦三公子哈哈一笑,他拜师的第一天,师傅便教他,鸣仙派的弟子,哪怕是逃命,也要逃出天下最好看的姿态,一旦步法狼狈,必死无疑。
“这没什么不好,有空你教教唯儿和微雨,她们必然喜欢。”季连别诺宠溺的语调,若是两个姑娘能学得一成两成,也不至于令人太过担心。
“啊,我喜欢。诺,我还想跟虚师叔和风华姑娘学‘断魂曲’,不知他们肯不肯教我?”燕唯儿兴致勃勃,眉如黛,眼含春。她头疼渐消,饮食如常,气色也好起来了。
“自然是肯的。等我们成亲后,你有空了就去学。”季连别诺一应准许,眼里皆是笑意。
远处,身姿袅袅,纤雪枝在丫环蓝蝶的搀扶下,款款而来,每一步,仿似都要轻盈舞蹈起来。
燕唯儿并未将那日屋中发生的事告诉季连别诺,对此女不聪明的小动作极其厌烦。她希望她的夫君自己去感受,而不是由她的口,来改变他人的心意。
当然,她有十足的把握,季连别诺不会喜欢纤雪枝,如果要喜欢,多年前就喜欢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季连别诺也一再强调了自己的立场。她信他,无条件的相信。
“雪枝给季连少主、秦三公子请安,燕小姐好。”纤雪枝身体仍然虚弱,说起话来还有些喘。
季连别诺点点头,不露声色。刚才属下来报,纤雪枝的丫环这两日在各院走动极勤,家长里短,也不知到底听了些什么。但拦截到一只信鸽,上写:“失忆”两字。
自然,针对的便是燕唯儿。这只信鸽,到底要飞往何处?
“纤雪枝大家有礼。”秦三公子见纤雪枝目光里满是失意,几缕发丝从两鬓垂了下来,勾出无限风情,心中这便有了计量。
燕唯儿仿佛忘了那日的不快,轻笑道:“春天是来了,可仍然微凉,纤雪枝大家体弱,何不在房里休息?”
纤雪枝也不客气,这便在凳子坐下,轻捋罗衫:“谢燕小姐关怀,雪枝自幼无父无母,无人疼爱。想必,燕小姐出身名门,是爹娘手中的心肝宝贝。”
她的声音悠悠柔柔,听起来只是唠唠家常,却是剂毒药。
季连别诺皱眉,一时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提及燕唯儿的家人。当初她觉得一直没能进季连家,是因为出身不好,可转眼,燕唯儿就要成为少主夫人。那自然以为是哪家名门的千金小姐。
他正待答话,却听燕唯儿洒然笑道:“雪枝小姐想多了,唯儿并非名门之后,也非千金小姐,过得也不是大家想象的锦衣玉食。虽然我失忆了,却仍然恍惚记得,我不过是燕家庶女,除了娘亲疼我,似乎不招谁喜欢了。”
她吱吱喳喳说了一大堆,神情坦然,就算是一个庶女,似乎也是极为值得骄傲的事。她眼睛黑白分明,说话时嘴角可爱地微微翘起。
早上季连别诺告诉了她信鸽的事,她索性就把失忆的事情摆在桌上。
“哦?失忆?”纤雪枝眼神里又是怜惜,又是惊讶,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此女如何善良。
季连别诺仍然不露声色,心内却有些黯然。相识多年,救她,帮她,从未要求过回报。以为她出淤泥而不染,品性高洁。
她神色那般关切,一副无害的模样,脸上还微微带了点惋惜。但早上才放出去一只信鸽,到底是给谁报信去?
燕唯儿还在耐心解释,一如没心没肺的小姑娘。风将她披散的黑发轻轻吹拂,丝丝斜遮住左脸,她忽然歪着脑袋问:“诺,你说,我是个庶女,又失忆了,能当好少主夫人么?”
那声音清脆美妙得连风都停止了,一派天真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如薄翼的蝉翅,微微颤动。
季连别诺剑眉舒展,嘴角宠溺的笑容,似一池春水:“你不是已经当得挺好么?季连家上下,现在谁不当你是少主夫人?我娘亲当少主夫人的时候,进门三年之后才能翻阅账册,而你现在就已经随意在此间出入。我早说过,你是庶女也好,你失忆也好,哪怕外间还有传言说你什么也好,只要你是唯儿,那便一定是我季连别诺的女人。”
饶是纤雪枝有备而来,也经不起燕唯儿笑得如此明媚,明刀明枪地直指她痛处袭来。而季连别诺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猛地捅破了她的心脏,骤然停止心跳。
一瞬间,她觉得呼吸都没了。一阵晕眩,无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