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的脸绯红如霞,早在雪原上射杀狼群时,一颗芳心便慢慢交付给了这位英勇的华统领。忽然发现,这种心动与对少主的喜欢,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对少主那是仰慕,或者是少女盲目的膜拜,而华统领带给她的,却是莫名的欢喜和忧伤。
“华统领……”
“茉莉……”
异口同声,都想方设法打破沉静的尴尬。却,更尴尬。
华翼一改平日沉着冷静的作派,结结巴巴:“茉,茉莉姑娘近来可好?”
茉莉微微一福:“谢华统领记挂,只要小姐能平安回来,茉莉便一切都好了。”她说的是真心话,小姐离家出走的日子,她也过得生不如死,天天以泪洗面。如今再提到小姐,脸上便呈现出善良美丽的光华,竟看得华翼一怔。
华翼非常理解茉莉的心情,那时见得少主日夜不休地惦记着燕家小姐,常常叹息,更恨不得自己能变出三头六臂,上天下地去帮他找到燕家小姐。
如今听得茉莉只是十分朴实地说了这么一句:“只要小姐平安回来,茉莉便一切都好了。”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的语言,却让华翼感同身受。
“茉莉姑娘的心意,相信小姐也是知道的。”华翼讷讷的,本是想表达一样的心意,某种忠诚,还有骨子里就刻着的执着,说出来,却是转了个弯,淡淡的情意。
两辆马车,不急不缓,出了热闹城镇,在郊外一个偏僻的农家小院停了下来。阿努一路跟在马车之后,此时也停止不前。
那小院真是别致得可以,篱笆围栏都与别家不同,编织得细密而花样繁多,极是有趣。大门上,有个吊铃,摇起来发出叮叮铛铛清脆的声音。
燕唯儿玩兴大起,伸出手,学着季连别诺的样儿,也使劲摇着那个吊铃,一串串的铃声如少女清脆的笑声,响彻郊外。
季连别诺的“别摇”还未出口,蓦然,屋内琴音响起,极是悦耳。
袅袅传出的琴音,浑厚而低沉,却悦耳得令人生出恬静的思绪,如大山的回音,仿佛从空灵的山谷中徐徐飘出,奇异的平静。
燕唯儿和季连微雨,还有茉莉,这几人倒是听得荡气回肠,心旷神怡,只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得舒服到了极致,甚至有点飘飘欲仙。
季连别诺和华翼却是相反的感受,浑厚的低音钻进耳鼓,犹如千军万马的嘶杀,“轰隆轰隆”的战鼓,一声一声震憾心脏,伴随而来,是丝丝作响的刀剑刺穿身体和鲜血沽沽流出的声音。
华翼脸色发紫,痛苦不堪,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刀剑刺穿身体的那种疼痛。白天骤然变得暮色苍茫,一切万物都被鲜血覆盖。
季连别诺也险些被夺去心智,脸色惨白,蓦然收摄心神,迅速出手,向华翼背脊点去,封住其穴道,否则再任其下去,性命堪忧,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虽是幻象,却也会令人以为是真实发生,是以慢慢绝望而死。
阿努本来站在燕唯儿身边,摇头摆尾,此时,却趴在她脚边,无精打采,连尾巴也不摇了。
季连别诺忍住气血上涌,在吊铃上又是一阵摇晃。但这次,那铃声却不似刚才那么随意凌乱了,而是有节奏有规律的节拍。三长两短,三长两短,三长两短……
琴音蓦地收住,季连别诺这才缓过气来,顺手解了华翼的封穴。而三个女眷尤自蒙在鼓里,并不清楚,就刚才这一瞬间,已是要命的时刻,只觉得全身无力,却又舒服得不想动弹。
屋里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布衣女子,朴实的衣裳却掩不住其风华之姿。她出来,并不直接开院门,而是在空旷的院落里,看似不经意的移开一些障碍物。
她微笑着,这才开了篱笆围栏的院门,声音低沉,一如刚才那琴音,却是女子的温婉:“季连少主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
季连别诺洒然一笑:“风华姑娘好,进一趟你们家的门真不容易,快死在虚师叔手上了。”说着,便领了一众人随着那布衣女子进得屋去。
此时,阿努也恢复了平日的精神,兴高采烈地跟在众人之后。
屋中的摆设极致古朴,与院落里篱笆栅栏一色的篾条编出的古雅各式花瓶,插着各种颜色的花朵,一室鲜活如春。
一个男子卧在长椅上,见客人来了,也不动,只是那么躺着。
那男子是真正的美。
美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他凤目狭长,肤色白皙,尖挺的鼻梁下,樱红的薄唇艳如桃李。他是别一种风情,美到让男人与女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他比秦三公子美得更为雅致,仿佛无一处瑕疵。
他躺在长椅上不动,仿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却又不是故作高高在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