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蜷缩成一团卧在床上,花白的须发犹如杂草一般虬结在一起,一张死灰色的脸让人看了难受,眼睛闭得紧紧的,口鼻里只余一线如游丝般的气息还在进出,被子也被蹬到床角摞成凌乱的一堆。这还是当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魏司徒吗?魏孤影扑到床前跪下,握住魏舒灰白干枯的手,哽咽着好半天发不出声来。
“都是因为我啊,要是当年不跑出去,爷爷咋会变成这样呢?”魏孤影的心完全被浓浓的自责和愧疚塞满了,试探着分出一丝细小的真元进入爷爷脉络,仔细查探一番后,发现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生命体征正一点点地消失,眼看再挨个三五天便不行了。
“不,影子回来了,爷爷还没看到影子呢,影子决不会让爷爷就这样没了!”魏孤影松开握住魏舒的手,从空间中拿出一个赤火晶瓶,倒出一粒清寂露,小心地喂进魏舒嘴里。这清寂露还是他在横断峰闲极无聊时炼制的调理类丹药,据丹道总纲上所说,服用此丹能立刻使垂死之人回复百分之九十的生命。
魏舒的生命机能几乎消耗殆尽,连吸收清寂露的药效也成问题。魏孤影非常小心地渡了一丝真元到他体内,帮助他加快药效的吸收。
魏舒倒床已经有两月余,京城内所有有名的郎中都被魏六魏七兄弟俩请来看过,但每一个郎中检查后都说魏老爷的生命机能属于自然衰竭,药物已经无能为力。听郎中们都这样说,魏舒便从此拒绝服药,一心等死。魏六也早在两月前便派家里仆人赶赴罗浮山给小姐报信,按弦惊的脚程现在也该抵达罗浮山了。此时兄弟俩见魏孤影给魏舒服下一粒不知名儿的丹药,只道他伤心过度,略尽人事而已,对他能否救活魏舒却不抱一点希望。
清寂露果然不愧为活命宝丹,才一盏茶时间,魏舒的气息便开始变得悠长起来,面上也有了一丝红润,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眼见得已经没有生命之忧了。魏六激动地看着魏孤影道:“影子,这十年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就学了这么大的本事回来?”
魏孤影见爷爷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听魏六这么一问,便把这十年来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他说道:“六爹爹七爹爹,以前影子不懂事,让您们担了不少心,为了我,爷爷病成这样,两位爹爹也不复当年的雄健,影子真是百死也难赎作下的罪孽。影子决定了,不去寻那扶桑岛,就留在家里陪爷爷和两位爹爹,以尽欠下了十年的孝道。”
魏七一听,恼道:“这等话以后休在我面前提起,我和你六爹爹当年也算江湖中叫得上号的人物,你爷爷也曾贵为当朝大司徒,我们都不曾辱没了身为男儿的荣耀,你倒好,竟然想龟缩在家中做个窝囊废,真要是这样,我到宁愿要以前那个人见人怕的魏矮虎,起码那时你还有些血性。”
魏六接口道:“影子,莫怪你七爹爹说话冲,咱老魏家就不要窝在家里的男人,等会你爷爷醒了千万别再提起,免得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正在这时,床上传来魏舒迷迷糊糊的声音:“水,我要喝水……”三人一听都喜不自禁,魏孤影更是一闪身就冲出室外,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水进来,将魏舒轻轻扶起,小心翼翼地把碗凑到他唇边。
十天后,魏府后院里,一老二壮一少聊得正欢。在这十天中,魏孤影一直陪在老爷子身边,每日用固元丹帮他调理身子,闲暇时便跟他讲自己经历的那些奇闻异事,直把大病初愈的魏舒服侍得开心不已。再说魏六魏七兄弟,原本就有一身横练功夫,十年前就已具有了一般修真者胎息期的实力,只是可惜这十年间因魏孤影的缘故,沉迷于酗酒买醉,身子早被淘空了,肌肉骨骼已变得与常人无异。所幸筋脉还没受多大影响,服用了魏孤影的洗髓丹后,不但恢复了当年的精气神,还一举突破旋照进入了辟谷期。
一家四口聊得正高兴处,小厮领着两个女子匆匆奔进院来,还隔着老远就焦急地喊道:“爹爹(姥爷)!”听声音竟是从罗浮山星夜赶回来的魏华存母女俩。待得母女俩跑进院中,却惊喜地看到魏老爷子红光满面地坐在院内亭子里和人聊天。
母女俩喜出望外,急步奔至魏舒身边,一左一右抓起老人的手检视起来。魏舒见女儿孙女如此担心,老怀大是欣慰,抽出手拍拍刘雪琴的俏脸,呵呵笑道:“乖雪儿,你姥爷这次是真到冥府打了个转了,亏得你影哥哥回来得及时,要不然这次你回来可得替姥爷披麻戴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