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白蹲下来,好奇地看着池中之人。
池中倒影也是个崖顶,碧草如丝,落英缤纷,春|色正好。桌上对杀正酣,桌下一张琴,几壶酒,焚香袅袅,偶有煦风拂过,一派安然,除了屋舍和桌椅简陋了些,不失为一个雅致的去处。
“云睢师弟。”执白一方的青衣男子唇角噙笑,抬眸瞥了对坐一眼,道:“师尊说你结丹在即,唯恐道心不稳,让你来思过峰静修,你倒怕我无趣,日日陪我对弈,这半月累你修为无多长进,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哪里。”一袭白衣的云睢讪笑着摇头:“结丹哪有那么容易,急不来的。至于这棋艺……和大师兄比还是差得远了。”
不知是听了云睢的奉承心情愉快还是其他,白子的杀伐徒然间缓了下来。云睢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觉着时机正好,于是问道:“不知大师兄的器灵可还好?”
宁湖衣神色一凛,正要落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云睢见他变脸,忙不迭摆手解释:“不不不,大师兄你可别误会,我并非觊觎你的器灵,只是……只是估摸着今日该是结灵的最后一日了吧,听旁人说这一日恐会有冲煞之凶,要出了岔子……那就不好了。我也是担心,随口一问罢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愿尽绵薄之力。”
“哦。”宁湖衣抿唇,“喀”地落下一子,似乎怕云睢察觉不到他的不快,眨眼间将黑子围杀了一片。正得意间见对方面上诚恳不似作伪,当下一愣,觉着下手太狠了,该给对方留些面子才是,于是尴尬地转了转手腕,语气嗔怪道:“师弟所言极是。那小东西刚醒就闹腾得很,连缠金丝都快压不住他了,我也正担心着呢。”
万年难遇的器灵就藏在他腕上,那日过后已是派内众所周知的事了。云睢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嗔一喜全摆在脸上,这宁湖衣也不过尔尔。虽作此想,注意力又被拉回对方话中提到的物什上:“缠金丝?”
“嗯。”宁湖衣点头,右手微微垂下,将腕上缠着的锁魂笼露出一截,眨了眨眼睛,道:“这缠金丝是我幼时炼制的第一件法器,用上了祖传的天陨星铂,奈何不留神多加了一颗鲛珠进去,全盘皆废,我不甘心,日日用灵力温养,没想到生出了器灵,真是哭笑不得。”
天陨星铂不常见,说珍贵也没多珍贵,按宁湖衣的道行能弄到不稀奇。法器生灵也没说一定非得高阶法器不可,这般说辞倒也可信,但把上古邪器锁魂笼说成什么缠金丝,呵呵,真当他是傻的么。
云睢双眸微眯,又迅速做出一副恍然之状,羡慕道:“那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是啊。”宁湖衣笑笑,自嘲道:“旁人都当器灵是绝世好物,可我……却不知守得住守不住呢。”
云睢闻言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宁湖衣一眼。据他所知,这大师兄修为不高,却从不自轻自贱,虽然面上总一副教人如沐春风的模样,实则淡漠疏离,素不与人过从甚密,更别提交浅言深了,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不仅将器灵的情形倾囊相告,话中还颇有些要把他引为知己的意思,似乎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