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马蹄踏在了马大楠的左手上,将手骨和泥土踩作血肉模糊的一堆,已经奄奄一息的马大楠在剧痛中突然醒来,狂吼一声抱住了身边的马蹄,那战马顿时失去平衡,轰隆一声倒地,战马上的白毫骑兵敏捷的跳下马,气急败坏的一刀劈向还死死抱着马腿的马大楠,却发现马大楠毫无动静,马大楠已经身死,脸上还带了一个笑容。
在不远处的白毫统兵将领慕容秦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白毫兵居然被这一百名步兵迟滞了冲锋,一百多战马损失都是小事,主要是损失了直接咬住天聋地哑武士的尾巴的机会,前面回退的天聋地哑武士大部已经冲进了新附军的阵形,将本来就斗志衰弱的新附军打得混乱不堪,已经向着第二道防线冲了过去。
马大楠的死让慕容秦脸色很是难看,一百名天聋地哑武士全部战死,白毫兵已经从山坡侧面绕过了这一段,前面的骑兵在慕容秦的指挥下根本不管堵住去路的新附军,照样踩了过去,只为能够追上逃走的天聋地哑武士大部。
陈车辙以为慕容秦是为了损失的马匹难受,上前说道:“我们的前锋已经缠住了对方,就算是突围出去他们也会损失很大,毕竟我们这边只死了二十几个白毫兵,对方光是这里就死了一百个了,将军不必烦恼。”
慕容秦此时没有了耐心,破口大骂:“你知道个屁,”拿马鞭指着地上马大楠还死死抱住马腿的尸体,战马挣扎着爬不起来,声音震得陈车辙耳朵嗡嗡作响:“看看这些汉人,你看看,城里面的兵力只是我们的两成,他们守了三个月,还敢出城和我们野战,城里缺粮一个月前就知道了,现在他们还能够这样从容的死去,你以为这些断后的士兵不知道自己死定了吗?你看看这张脸。”
马大楠带着笑容的脸在战马的挣扎下动着,仿佛是在最美的梦中,慕容秦大吼:“这样的勇士,我们要死多少人才能征服?自从南下,我们死了多少战士?三万了,我们有多少人?这样下去我们就算占了中原,还能够剩下多少人?十万?二十万?”
疯狂的发泄令慕容秦心头的火气下去了些,面容一整恢复了一点理智,看了一眼被自己突然爆发吓愣了的陈车辙,慕容秦说道:“我一直不理解大王下的命令,要善待投降的汉人,遇到抵抗强烈的郡县不要死攻,现在我才能够理解大王的心思,把这些勇士的尸体好好收敛了吧,这邺城不好打。”
远处白毫骑兵并没有将全部天聋地哑武士留下,五百多士兵在荆锋的带领下冲破了围堵,冲到了城墙弓箭射程之内,白毫兵不敢上前承受不必要的损失,要是天聋地哑武士惊慌失措要进城,他们还可以尾随冲击城门。
但荆锋带着士兵不急于进城,在城外摆出一个阵势,面对白毫兵这边,背靠城门,只等白毫骑兵冲上去就配合城墙上的魏军迎头痛击,这种有章法的撤退白毫兵无极可趁,虽然将几乎一半的天聋地哑武士留在了城外,但白毫兵都损失了一百多人。
更不要说损失的投石机,混乱中自相践踏死伤了一千多的攻城部队,这一战简直打落了城外胡兵的胆子,慕容秦见没有达到伏击的效果,就丢下一句:“今天撤回来吧,在城外筑垒。”就转身带着白毫骑兵走了。
陈车辙阴沉着脸,看着士气已沮,就下令收兵,将士兵都收拢,同时下令准备筑垒,让汉人奴隶挖沟磊土围城。
沉重的城门关上,三道一米多宽半米厚的门闩放到了生铁铸成的门环中,荆锋将头盔取下,鲜血还在头盔上滴淌,血肉将荆锋的脸上弄得斑斑点点,看上去像是在泥中滚了一圈,但那浓浓的血腥味却不会让人误解。
荆锋挑了挑被鲜血糊成一块的眉毛,惊讶的发现一个身穿一品官府的文官站在城门洞口,荆锋认出这正是太子身边的大魏丞相蒋干,铁靴踏地的声响中荆锋迎了上去,对着蒋干行了一个军礼,用手势问道:“丞相怎么来了?”
荆锋身边跟着一个精通手话的士兵,他也是天聋地哑营中培养出来的,只不过是正常人,能够精通手话便于对外交流。
蒋干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本也是世家出身,本为关中世家,少年成名,精于政事,因佩服冉闵杀胡,就早早来投,冉闵立国有他的巨大功劳,因此封为丞相,清瘦的脸上没有一点脏东西,显得清雅从容,身上的官服袍角处有些灰尘,此外都是干干净净。
蒋干回了荆锋一礼,说道:“城中的粮食已经不多,所有大户家的存粮也都拿出来了,就算是每天士兵吃三两粮食吊命只怕也撑不了三个月,早先让荆统领派人护住蒋显突围,向晋国求援,但援兵没有消息,所以想再让荆统领派人出城南下求援,如果两月之内还不见有援军,那么就只有突围了。”
看着荆锋一身血战之后的形象,蒋干说道:“荆统领能否控制出击的次数,毕竟天聋地哑武士人数不多,真要到了突围的时候,离不开最精锐的天聋地哑武士保护太子。”
荆锋看了身边精通手话亲兵的翻译,脸上露出怒色,双手上下翻飞用手话说完,然后理也不理蒋干就转身离开了,蒋干看向站在原地比较尴尬的手话翻译,问道:“统领说什么?”
那亲兵说道:“统领说:要是天聋地哑武士不出击,就等不了两个月时间了,十天之内成就会被攻破,丞…..丞相不懂军事,就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