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关键的问题,青璿就想劝说自家母亲放弃这个几乎必死的男人,但是话都到了喉咙边,看她略带踌躇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要说出口的话很伤人。看他家母亲现在的神情,即使没有真的爱上那个男人,心中也有一个独属与他的位置。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不可能一出生就铁石心肠,不近人情。陌生人都能激起她心中的善意,更何况是她付出过感情的人?即使到现在,青璿还是不明白毓清和自家母亲之间的关系。若说两人没有什么,想想下午在院中看到的场景,他觉得这个猜测纯属扯淡。若说两人有什么……有谁的感情会平淡到这种程度?
可是……看看母亲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家长做下最终审判。青璿被自己的念头惊悚到了,然后苦笑地想着,他们到底谁才是家长啊?
“娘……”青璿将原先的话咽了回去,有些艰难地开口,却被温文卿带着失落的声音打断。
“宝宝是想反对吗?”别说青璿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连温文卿也不知道自己和红莲之间到底算什么。说朋友,好像不止,说恋人,貌似两人都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从百年前得知红莲中了千机百变丹的毒,她就暗中花费时间研制解毒的丹方,最近更是到了紧要关头,一连数个月精神透支……
若是让玹臻和紫炎两个旁观者来解释,就简单了。这两人完全是从朋友状态直接晋升到老夫老妻的地步。至于中间那些过程,在这百年的平淡相处中,早就跳过省略了。不过也是,两人都不是感情外漏之人,让他们正经八百恩恩爱爱,真的很为难人。
感情并非都是轰轰烈烈的。有些人一眼看对了就是一辈子,有些人从婚姻开始到人生结束,都是平淡如水,在人生的尽头执手离去,还有的人感情炽烈,但是过于烫热的温度能持续多久?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停就停,说开就开。
时间可以积累感情,在平时的相处中一点一滴地积累,一直到最后,才恍然发觉,自己心中竟然住了一个很重要的大活人。一百年的时间,对于醉心修炼的修真者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积累感情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至于彼此,就像是左手之余右手。也许是因为感情而生出习惯,也许是因为习惯衍生出感情。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着好似软弱,却意外坚强的母亲,青璿这个做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反对?赞同?这两个他都说不出口,所以……
青璿突然起身,走到她身前,像小时候一样环着她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娘,青璿既不想赞成也不想反对。赞成,过不了自己这关,反对,不忍看着您失望。所以说,您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您想救他,儿子便支持,您若不想,儿子便将那个男人清理掉,不让他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温文卿“看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是出于母子天性,她已经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眼神恍惚,她似乎看到那个单纯天真的儿子在自己怀里撒娇,安抚似地拍拍他的后背,没有说任何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本来实力达到分神期后期的她是不需要睡眠的,只用打坐静修便行。但是研制解毒之法已经让她精力透支,只能用最原始的睡眠缓慢恢复,这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青璿帮助温文卿把被子捏好,看着她疲惫睡去的模样,突然有些怀念这个场景。以前都是母亲给自己捏被子,然后不厌其烦地讲着睡前故事,忍受他一个又一个“刁钻”的为什么。记得她都是温柔地笑着,然后用平和的声音像自己讲解。若是问到了她不会的问题,她就会笑着承认自己不会,然后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晚上,自己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如果一辈子都长不大,那该多好……那样子,青璿就还是娘的青璿。”青璿微微阖眼,右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心,那里有一朵半开的红莲印记。温文卿告诉他,这是他一出生就有的胎记。可是他十年前出去历练,玹臻爷爷却告诉他,这不是胎记……
“拥有多大的实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你的出生,上天注定,你的责任,与生俱来……变强吧,等你十年以后归来,你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记得那个时候,玹臻露出对自己来说极其陌生的表情,那严肃威严的口吻让他觉得沉重。当初的自己,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倒是很想知道一些事情。
额心的红莲纹路不是胎记,那是什么?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玹臻所谓的责任又是什么?毓清的身份是不是红莲神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玹臻和紫炎两位老人对自己的教育手段很不平常,和神龙一族的年轻一代完全不一样……
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会会疑似红莲神君的某人吧……
青璿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随手撕开空间,去找寻答案。在他踏入空间裂缝,沉睡的温文卿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