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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学并不大,却很有生气。
校园的那片干巴巴的黄土操场上,一下课就挤满了打玻璃球的皮实孩子。
那几处水泥桌子,排队打乒乓的人永远比拿球拍的人要多上不止一倍,这时候能买得起不到十块钱一双的红双喜球拍,那绝对教室里的明星。
除了上课看看闲书走走神,下课“孤僻”地在操场上跑圈以外,张晨最坏的也就是把几个女孩吓哭。
在老师看来,张晨跑圈这个怪癖绝对是屈指可数的,整个白鹤学除了张晨之外就只有张海林这么干,而众人皆知的是,张海林是张晨的跟班,他之所以跑那不是怪癖,而是有样学样。
对于张晨这种成绩不上不下,偶尔还考出逆天分数的学生来讲,老师一般都不会过多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但是从暑假以来,在张晨身上发生的变化足以让段春元和王月秋另眼相待了。
期末考试几乎年年都是浑身湿答答地完成的,今年也不例外,窗外的雨下得比水泼还要急,按理寒冬腊月里的雨水该是雨丝缠绵的。
校园的花坛里空荡荡的就那么一株寒梅,听这株梅花都长了十几年了,枝桠遒劲,雨水打落的花骨朵落在四周的黄泥上,厚厚的一层,倒是好看了许多。
白鹤学进校门前后两排教室,每排五个房间,相对而立,校园左右两侧都是打乒乓球的水泥台子,中间一个直径约莫五米的花坛,校园里四周都栽着一颗颗的冬青或者樟树,倒是四季苍翠。
在校园门前是唯一的一条从乡里通到下面各个大队的黄沙泥土路,后面是一片连绵的山林,这山里别的没有,松树成林,杉树多如牛毛,野鸡野兔的足迹漫山遍野都看得到,只不过要想抓几只却是难上加难。
张晨往四周扫了几眼,见左邻右舍的学同学都在紧扣着时间埋头苦算,手中的笔迟迟不肯动手写,不是他不会,而是这学五年级的数学题实在是提不起他的兴趣。
倘若是以前的心态,好不容易重来了那么一遭,还不是回回满分,傲视全校,但是真在学校里呆了大半年,当初的那兴奋早就被耗尽了。
见教数学的王月秋老师已经背靠着手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这才动笔开写,张晨的身板虽然不怎么显得壮实,但是个头在班级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十一岁的孩子已经一米五有余了,只是后来发育期长得并不多,所以上辈子也就长到170出头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班主任力主让他坐到了最后排靠墙的位置。
五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就在雨声和监考班主任的目光中结束了,学的寒假总是显得无比畅快。
唯一的遗憾是在等待过年的时间里张晨要独自在棚子屋里守夜,老娘快要临产了,老张连夜去了隔壁村的桃园队,只跟迷糊中的张晨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几天的换洗衣服走了。
年底只几天也没几个客户预定来拉鱼,所以如果仅仅是守夜的话张晨完全不在话下,再加上还有张文明夫妇住在水塘子边上的棚子屋里,家里养的那条黑狗也起了不的作用。
这个情况似乎跟张晨记忆中有些出入,原本老张家的幺妹子是在鱼塘边上的棚子屋里生产的,但是由于张家的鱼大卖,鱼塘也火了,这棚子屋里来来往的人很多,老娘也只好去了桃园队上生产。
鱼塘也总得有个人看着,张文林原本是坚持要留在这里让张晨去桃园陪着妻子的,但是那子却很固执地要留在鱼塘的棚子屋里,什么老头子在这里看家他不放心。
这可把张文林原本软下来的心给定了,三思四思之下收拾东西天还没亮就走了。
桃园跟张湾的路程也不远,上辈子张晨不知道来来回回跑过多少次,抄路走得快些一个半时也就到了,要是走走晃晃恐怕也得一个半时往上。
早上没做饭,而是坐在张文明家的那口棚子屋里等饭吃,海林还没起,被他老子掖着被子在屁股上抽了两巴掌。
今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乡下的孩子大半年的指望全在这上面,不别的,考得好年过得好,不仅逢人被夸,还能得到些一块两块的面票子,就更不如果能够拿到一张簇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奖状,回来贴到屋子里中堂下的空白里,那简直就可以炫耀整个学期。
但是考不好的代价却更大,考不好的寒假生活那不叫生活,没有票子,没有新奖状,三天两头臭骂一顿,不挨上几巴掌那是轻的,作业成天往死里写,写完了家长让你抄生字,就是没文化看不懂但是那抄的字总少不了。
曾经张晨老娘就闹过笑话,刘爱平没上过学,只认得十个阿拉伯数字和自己的名字,张晨有一年没考好,张文林在外打工也没回来,她愣是让张晨抄了三天的日历。
在她的精神境界里,孩子多抄字不出去玩总是好的,结果就是让张晨狠狠地学习了一下过去一年的日历。
“睡得比谁都早,起的比谁都晚,你还念什么书,今天回来要是考不好看老子不打死你。”
“张文明,你够了,看你那德行,有本事你去考啊!你也是,晓得今天拿成绩单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张晨都起来从队上跑了个来回,不他,考不好我都要拿笤帚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