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预料中到来得更快。”玉恒见到西风时,淡淡地道。他所伫立的地方,是个怪石嶙峋的山洞,冰冷而苍凉,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异常肃穆。
西风望着他,发现这个活死人虽然容貌清俊,衣着净素,却自有一种莫可言状的气宇,叫人不得不望而生畏。
西风心里有几分敬畏,语气却甚是平静:“阁下若是早点带来这样的口信,上次见面我们或许会交谈得多一点。”
玉恒双目如电,直直望着西风。见她依然未有一丝怯色,不由微露笑意,仿佛是满意。
“自从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行走世间千年,除了玲珑,还没见过敢与我对视之人。而你,竟比玲珑还胆大,不愧是玉氏的子孙。”
西风继续望着玉恒,道:“倘若我早些年遇见阁下,必定会被您慑服得话也说不出。但我更先遇到的是和你有着相似气宇的人——花倾夜。第一次见到倾夜的时候,她正操纵着不计其数的行尸。她站在它们中间,既格格不入,又仿如同类。在看到阁下之后,我才终于明白,那时的倾夜和现在的您一样,有一种发自心骨的帝王之气,却同时带着死亡的色彩。一个有着生杀予夺能力的人,却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再珍惜,这样的存在岂能不叫人畏惧?”
玉恒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已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比起花倾夜,我乃货真价实的行尸走肉。”
西风道:“阁下既然已经死了,何不不早日升天,好好安息?”
玉恒眉头微蹙,道:“小娃娃,你可知我是你们玉氏之先祖,你屡次对老祖宗不敬,可休怪我当场施行祖训。”
西风闻言不由沉默了片刻,然后目光闪闪,清脆地唤了一声:“老祖宗!”
玉恒有些意外,也莫名变得和蔼:“乖娃娃,你想说什么?”
“我的曾曾曾……祖母可是前代剑鞘?”
玉恒猛然一怔:“你何以这样猜度?”
西风神情认真:“剑鞘夙沙氏与我玉氏为同源氏族,所以老祖宗的后代才是纯血龙族。您一定是爱上了剑鞘才迟不拔剑,也因为您挚爱剑鞘,才使用特殊的办法,使她成为史无前例的幸存者剑鞘,最后你们喜结连理生儿育女。”
玉恒第一次在西风面前露出慌乱的神色,仿佛他面对的是个有着花玉外表的小恶魔。
“臭丫头!简直一派胡言!老祖宗明确告诉你,你的曾曾曾……祖母只是一个普通的龙族。”
西风以怀疑的目光紧盯玉恒双眼,试图找到其中破绽。
玉恒面露威色:“大胆,敢质疑你老祖宗。”
西风有些失望,态度变回清冷:“那么阁下传来那样的口信是为了什么?”
玉恒低低咒骂道:“这小没良心的,又对老祖宗不敬。”
西风追道:“无论如何,我要让雪千寻活下去!”
玉恒道:“你可知,御龙符觉醒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吞噬剑鞘的魂魄以完成自身之强化?我之所以万不得已才传给你这样的口信,仅为诱你出现。并且,我料定你会谢绝他人随同,尤其是花倾夜。只因你怀着私心,无论如何都想要保全雪千寻。”
西风道:“没错,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哪怕全世界都认为她应该被牺牲掉。”
玉恒目露悲悯:“可是,孩子啊,千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而意外之所以被称之为意外,就是表明它不应该重复发生。”
西风道:“我只想要你告诉我保全剑鞘的方法是什么!”
玉恒未予回答,却喃喃叹息道:“本该消失之人依然存活于世,本该强化之剑令魔君多加一次转生。千年前铸成大错的人,至今都在为他们的幸存和私心遭受惩罚。西风,你就不愿做一个拯救苍生的英雄吗?”
西风道:“如果苍生的安危需要用我的性命和灵魂去交换,我会毫不犹豫。但我不要做什么英雄,尤其当这需要用雪千寻的死亡为代价。”
玉恒凝望着西风,由衷道:“不愿做英雄……你啊,和从前的我是一样的。”
西风咬着嘴唇,快要咬出血来,带着哀求的口吻:“求求您,让御龙符离开雪千寻,如果它觉醒之时必须吞噬一个魂魄,让它吞噬我。”
玉恒沉沉叹息:“都说了,意外不会重复。孩子,御龙符已经不可能离开雪千寻了!”
西风惊愕地望着玉恒,仿佛听不懂他的语言。
玉恒道:“你应该猜的到拯救剑鞘的方法啊。类似的事情你不是曾经做过吗?”
西风猛然醒悟:“我在龙吻吞噬我之前将它净化了。”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个猜想。
“没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御龙符太过强大,并不是当年的剑鞘独自将其净化成功的。但不管怎样,最后的结果就是,原来那个御龙符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它的全部灵力,还有……戾气。”
西风道:“可是雪千寻有时候会仿佛变成另一个人。难道不是御龙符觉醒了吗?”
玉恒摇了摇头:“如果是御龙符觉醒,哪怕是觉醒一点点,都会立刻吞噬剑鞘的魂魄。”
西风难以置信:“倾夜和冥王都不曾提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