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走到倾夜面前,认真瞧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关切地道:“师姐怎么了?是否身体不适?”
倾夜终于神色微变,眼中满是委屈,却是顺势抓住锦瑟的手,轻易将她拉到近前,直盯着她的眼睛,低低道:“你真有那么害怕?既然被说成是獠牙利爪的猛兽,倒不如当真把你吞了下去。”
锦瑟见倾夜当众便有兽性大发之势,心里大惊,忙竭力挣脱。
倾夜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包括那只抓住锦瑟的手,仿佛都只是悠然停在半空。旁人很难看出倾夜在用力,唯独锦瑟知道她正执拗地攥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
两人暗中角力,锦瑟费尽了力气,还是逃脱不开,渐渐恼怒起来。
“花倾夜!你再敢任性,我便不稀罕那个兽!”锦瑟正色道。
倾夜立即松开手,轻声喃喃:“谁任性了……”
锦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皱眉嘟哝道:“披着一副好皮囊,却偏要露出獠牙行凶。你究竟是什么兽?”
倾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快速地道:“你的驯兽。”
锦瑟忍俊不禁。
倾夜见她目光变得柔和,抿唇一笑,道:“你当真要对西风言听计从么?”
锦瑟眼角含笑,道:“这件事,挚友诚心为我着想,当然言听计从啊。”
西风立即再次领教了倾夜饱含杀气的目光,便走到锦瑟面前,万分郑重地道:“锦瑟,万万不可嫌弃那个猛兽啊!”
锦瑟眉梢一挑,苦笑道:“好个西风,见风使舵也没有你这样快的。”
西风认真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若能将危险猛兽驯养成温婉宠物,我这做挚友的,又何虑之有?”
倾夜独自走到一旁,手抚心口,暗自调息,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锦瑟道:“好挚友,我岂知你以后是否还会玩一遍‘此一时彼一时’?倘若什么都对你言听计从,岂不被你害死?”
西风道:“放心罢。你这位挚友很善解人意的,一定会依照你的真实心意,来斟酌该不该‘此一时彼一时’。如何?我们再问你一遍,到了昆崚,你是留还是不留?”
雪千寻道:“如果抵达昆崚就意味着与锦瑟道别,我宁愿永远在路上。”
伊心慈也道:“魔君尚未现身,若是没有锦瑟并肩作战,怎么能行?”
玉楼挠了挠头,道:“你们怎么阻碍人家亲人团聚?锦瑟自幼没有父母陪伴,如今好不容易……”话没说完,他便也感受到来自倾夜的杀气,登时语塞。
西风眉头微皱,很苦恼地道:“若是少了锦瑟这样可靠的同伴,下次生死攸关,谁来救我小命呢?”
锦瑟苦笑道:“你几时能分清善解人意与火上浇油的真正奥义,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赶来救你。”
西风轻舒一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我便高枕无忧了。”
雪千寻喜笑颜开,道:“锦瑟心软得很呢。”
玉楼不解道:“锦瑟的意思是……?”
锦瑟道:“碧落黄泉,我自与诸位同进同退,永不离弃。待我们找到执剑者、诛灭魔君,并且保全了小狼崽子的小命,到那时我再返回昆崚尽守孝道也不迟。偏偏是倾夜莫名其妙地杞人忧天,难道我会任由你们奔赴险境,却独自留在昆崚安享余生?”
倾夜便道:“那么,等到魔君寂灭,你是留在昆崚,还是追随本暗主左右?”
锦瑟缓缓眨了眨眼,眼角眉梢微微含笑,静静注视倾夜。倾夜望着微笑的锦瑟,不由看得痴了,可是,又总觉得那妖娆美丽的笑容之下仿佛暗藏着什么可怕的意味,几乎是在意识到那危险讯号的同时,倾夜翩然转了个身,淡淡丢下一句话:“罢了,这件事,日后再说。”
锦瑟正欲揶揄倾夜几句,却见倾夜早已轻飘飘飞到屋外,立在何其雅的棺材旁,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棺材板,道:“玉楼,果真要将何其雅下葬么?”
玉楼面露悲色,道:“何其雅命途惨烈,也该让他入土为安了。”
雪千寻也走上来,望着棺中的何其雅,道:“他看起来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能睁开眼睛。倾夜从冥王那里交易了十年阳寿给他,难道剩余的几年,就一笔勾销了?”
锦瑟道:“本以为,在十年之内,他是不死之躯。”
倾夜道:“我帮他造的躯壳,融合了特殊的草药和香料,百年之内都不会腐坏。”
玉楼道:“身是不死之躯,无奈他灵魂已去,这幅空壳,不安葬又能如何?”
这时候,西风走到玉楼身旁,道:“哥,那颗龙珠呢?”
玉楼将龙珠递给西风。西风接过来端详了片刻,随即探手入棺,咔嗒一声,将它嵌进何其雅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