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乐吼得撕心裂肺,全不顾平常形象。
明明唾手可得的魁首,明明理所应当属于她的荣耀,竟然被人抢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一直厌恶鄙夷的废物。
自小便顺风顺水,气运绝佳的她,哪里能够忍受这种意料之外的失败?
这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将理智击垮。
她不相信自己会败,她要铲除所有抢夺她光环的人,她要让全天下都看清楚顾长月丑陋的面目。
一定,一定…
所以,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更忘记了这次部署妥当的计划,就这样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她甚至恨不得顾长月立刻去死,死干净了。
“魔道妖人不能成为浩然派的魁首,我有证据证明,魔道妖人快打上来了,就是因为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口中说出的话太过惊人,还是她的模样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此时此刻,整个斗法台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比试场,直到很久很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仙子是怎么了?是气糊涂了吗?可是顾仙子不是很温婉大方么?这个是她吗?”
“会不会顾长月真的是魔道妖人?莫非真的要打上来?”
“别开玩笑,我们有斗转星移阵。”
紧接着便是面面相觑,或许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而观战台上,各峰首座,各大真人以及所有家族代表都站了起来。
阮萧玉知道要出事,当即便要月下台去接应雪云,只是他才上前一步,便被静君真人捉住,“玉儿,我知道你疼云儿,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做的事情,未必是云儿希望的。”
他将手中的传送符递给阮萧玉。
阮萧玉接过那传讯符看了看,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后退一步,重新站在了静君真人的身后。
而见顾长乐神志不清地乱喊,欧阳靖堂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自台上跃下,落在顾长乐的身边。
此时的顾长乐躺在一堆碎石上头,批头散发,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像是魔怔了般,鼓得大大的,里面毫无神采,嘴巴里只一个劲地喊着顾长月是魔道妖人这样的话。
她的旁边,从战争状态中恢复平常状态的水麒麟似乎瘸了一只腿,趴在地上,尽管如此,还是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顾长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安慰顾长乐。
欧阳靖堂原本没什么主见,容易心软,见顾长乐如此,便立刻俯身去扶她,哪想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中杀意毕现,怨毒地道:“顾长月那个废物,她抢我的魁首,她是魔道妖人,你快去杀了她。”
顾长乐在他面前向来都活波可爱,单纯善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他倒是惊了一下,本要去扶顾长乐的手生生地顿了顿。
这时,柳氏也什么都顾不上,忽地自观战台上一跃而下。
柳氏是真的有些慌了。
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会输给一个废物,自然,更不会料到意外的发生。
顾长乐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失败,这一点她很了解,但是她了解又如何?她再了解,别人却不在意这些。
如果那边的计划被顾长乐一时的愤怒所破坏,她们母女都完了。
要知道,那边攻上来的时间还没有到,顾长乐当众喊出魔道要打上来,不是破坏计划是什么?
她得赶紧补救。
事实上,就凭她一个家族主母,哪里有本事将眼线和势力渗透到浩然派这样的大派之中?更何况浩然派乃天下魁首,若是真的想要渗透力量进来,必须是经过至少数百年的精心部署。
她至今也才几十多岁的骨龄,结丹初期实力,哪里有能力去部署这些?
一开始她说帮顾长乐铲除顾长月这样的障碍,其实也不过就是在不影响那边重要大计的前提下,自己处理一点小小的私人问题罢了。
那边答应过她,只要她能够帮忙办一些小事,比如与潜伏在浩然派的眼前联络,将顾家作为两方的联络点,便许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给她人人艳羡的身份地位,甚至不会让她暴露,保证她能够安乐到死。
不仅如此,她的女儿顾长乐在浩然派的地位永保,永远风风光光,直到飞升成仙。
而那边之所以会选择她这个小小的家族主母,除了嗜血老怪这方面的关系,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的女儿顾长乐的天资和实力,以及过继到她名下的、徐家少主徐扶殇,也就是现在的顾长风的身份。
顾长乐的实力越好,作为玉衡首座的亲传弟子,在浩然派接近权利中心的机会就越大,能带给那边的信息量就越大。
至于顾长风,那边表面上的意思也是如此,但柳氏不是笨蛋,她自己都控制不了顾长风,怎么可能以母亲的身份在顾长风面前自居,甚至暗地里诱导顾长风为那边做事?
所以她很清楚那边告诉她的理由一定不是真的,只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倒不是她能够了解到的,她也聪明的没有过问。
总之,那边给她想要的一切,她帮那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两方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然而,这都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之下,如果中途出现错误,倒霉的却只有她自己。
魔道不比正道,任何人一旦犯了错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魔鬼是会讲情面的,况且她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便也没有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
天资也地位并存的顾长乐就是她的价值。
可方才顾长乐那么一喊,就怕会破坏原本部署的一切。
那边安插在正道中的眼线,想来已经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应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都得搏上一搏。
因而,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干脆直接从台子上跳下来,落在顾长乐的身边。
没有人注意到,她跳下来的瞬间,伸手捏碎挂在腰上的深褐色玉佩。
当然也可能有人注意到了,只是并未说不出来而已。
“乐儿,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