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修在看到家里人的一瞬间还是非常惊喜的。
纵然他上辈子活到将近三十岁,纵然他上辈子有过被人绑架的经历,纵然面前的阿列家主表现温文无害,但是这种面对着赫赫有名的黑、手、党家族族长的精神压力,还是叫李容修无法纵情恣意。
不过碍于豪门子弟的尊严,李容修纵然心里没谱,面上还是竭力表现出淡定自若的模样,眼下看到父兄好友全部来了,一直提着一颗心的李容修终于松了口气。起身说道:“爸爸,小叔,大哥,你们误会了,阿列先生不是坏人,他是沈煜钧的父亲。”
说着,李容修又冲着沈煜钧含笑点了点头。
李秉孺走上前跟阿列家主打了个招呼,身为阿列家主最器重信任的人,李小叔自觉对顶头上司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所以他在得到了李容美的通报以及看过了卫星传来的监控照片后,就发现拦截李容修的人是阿列家主身边的护卫,同事也觉察到阿列家主对容修没有恶意。
但是李秉亨父子和沈煜钧却仍然对这种境况如临大敌。他们认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两家人坐下喝口茶就能解决的了。务必要让阿列家族的人看到李家在帝国内的实力,才能惊醒这些不知道脑袋里装了什么东西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要知道有些人,不是他们想伤害就能伤害得了的。真要是逼急了,纵然对身在阿诺利亚国的阿列家族鞭长莫及,可李家也不会完全束手无策,叫对方心痛后悔的报复还是可以实施的。
因为心里盘算着敲山震虎立下马威的决策,李家父子在商议过后,立刻纠结了手中掌控的大半势力,顺着卫星监控指示的路线一路按图索骥,找上门来。
甚至在抵达这栋晚城郊区的别墅时,明知道阿列家主可能没有恶意,但李秉亨父子还是示意护卫队的人将整栋别墅完全控制住,将阿列家主分布在别墅里外的护卫人员全部拿下。所以当李家父子与沈煜钧从正门闯入别墅的时候,整栋别墅的安保力量也只剩下客厅的这一队护卫了。
面对着兵临城下的危机,阿列家主并没有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情绪,反而笑着同李秉亨寒暄道:“李家主不必如此紧张,我对令郎并无恶意,甚至还出手破坏了某些人的盘算。之所以会请他过来,不过是一个父亲想要见见儿子最好的朋友和最心爱的人。这个心愿不过分吧?”
相逢不打笑脸人,眼见阿列家主表现的如此温和亲近,李秉亨也不好冷眼相对。只好笑着颔首示意,走至沙发前坐下,伸手拍了拍一旁傻愣愣站着的李容修,开口笑道:“犬子不成器,劳累阿列家主了。”
阿列家主微微一笑,亲亲热热的又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两家人相对而坐,沈煜钧极其自然的坐在了李容修的另一边。阿列家族的安保成员和李家的护卫队以及沈煜钧找来的佣兵成员都被请下去喝茶休息。李秉亨看着阿列家主的轮椅扶手上有红色的米粒大小的灯光明明灭灭,思忖了片刻,面色不变的笑道:“阿列家主果然心思缜密,手段周全。没想到这栋别墅内部还布置了炸弹,倒是叫我枉做了小人了。”
阿列家主见自己的底牌被李秉亨一语道破,也不以为意,摇头笑道:“李家主惦记儿子的安危,这种做父亲的心情我也理解。这种小布置不过是阿列家族出门在外的习惯罢了。不值一提。”
李秉亨也跟着笑了笑,开口赞誉道:“素来听闻阿列家族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阿列家主闻言,顺着李秉亨的话笑道:“我听闻你们帝国有一句俗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家族内某些长老的行为,还望李家主不要见怪才是。”
说完,看着坐在李容修身旁的沈煜钧,怅然说道:“我知道文迪与令郎素来交好,所以有些人想要借着令郎的名义做文章。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在文迪小的时候陪伴他照顾他,如今他长大了,我总得照顾好他的身边人才是。”
虽说是家丑不得外扬,不过沈煜钧跟李容修的关系不一般,李秉孺又是自己最器重的人,所以阿列家主在这番谈话中,也没把李家当做外人。而且有些话与其说是冲着李秉亨说的,不如说是想解释给沈煜钧听。只是做父亲的威严厚重,不好跟儿子放低姿态,如此说话,也权当示好了。
果然,沈煜钧在听到阿列家主的话后,脸上严峻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作为阿列家主的私生子,沈煜钧前二十年几乎没得到过阿列家主的照顾,反而因为他的不负责任吃尽了苦头,所以在回归阿列家族之后,沈煜钧在面对阿列家主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办法释怀。
可是这种父子僵持的场面却不是阿列家主想要看到的——换句话说,如果是在阿列家主丧失生育能力之前,沈煜钧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可是在阿列家主丧失了生育能力并且对沈煜钧这个儿子抱有莫大希望的时候,他就不希望沈煜钧同自己的关系太过僵硬了。
所以这也是阿列家主从沈煜钧回到家族后不闻不问到如今体贴关怀的态度骤然转变的最主要原因。
沈煜钧大概也能明白阿列家主的想法。不过他这辈子母亲早丧,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也会幻想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无敌,能够保护他,带他离开沈家。及至后来回归阿列家族,只觉得阿列家主虽然生性冷酷,狡诈多端,但整个人的强大危险素质完全符合了沈煜钧对父亲的幻想。
孺慕之情虽然埋藏的深刻,可到底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全部寄托。这也是上辈子的沈煜钧为什么在阿列家主被人毒害之后暴怒之下剿灭阿列家族长老团的原因,同样也是这辈子沈煜钧在得到李容修的提醒后,下意识的告诉阿列家主,并绞尽脑汁帮助阿列家主挖出叛徒的原因。
只是对于中二别扭到了极致的沈煜钧来说,有些情感可以埋藏在心里,可以默默行动,却不能宣诸于口。
李容修坐在一旁,看着沈煜钧听到阿列家主的话后,又闷骚又傲娇的死样,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
沈煜钧的心情原本很沉重复杂,眼角瞥到李容修作怪的样子,也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李容修的袖子。
阿列家主看到了沈煜钧和李容修的小动作,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
接下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便饭,李秉亨便以家里还有事为由带着全家人离开了。沈煜钧自然也要跟着离开。却被阿列家主叫住了。
“我在这里只能呆一个礼拜就要回国。你这段时间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
望着孤孤单单坐在轮椅上的阿列家主,沈煜钧沉默了好半天,还是在李容修的催促下,方才开口应道:“正好这两天我有公司的事情要跟您汇报……”
言下之意,终究是答应留下了。
李容修抬起右手,笑着在耳朵旁边摆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跟在家人身后乖乖的离开了。
等李容修和李家长辈们回到晚城老宅的时候,庄美茹正在家里张罗晚餐。小姑李秉悦和姑父孙或也到了,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运气,奶奶莫婉柔正坐在旁边劝说她。李容美和王正轩肩并肩坐在小姑李秉悦的对面,两人因为担心李容修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定的。不过女眷们误以为两人是在担心李小姑的反应,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看到李容修一家子全须全尾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李容美和王正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说道:“你们可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莫婉柔听了,误以为李容美是在说她的妈妈,连忙笑着接口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怎么不跟你母亲好好沟通。不就是谈个恋爱嘛,谁年轻的时候没放纵过,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妈妈和你爸爸当年也是在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莫婉柔一句话,先将两个人的情况定义为“年轻人谈恋爱”。既然如此,那么自然涉及不到谈婚论嫁。又提及小姑和小姑父的恋情,听在李小姑的耳朵里,就不觉得刺耳了。
只是李秉悦的脸色仍旧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