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星寥落,月影迷离,夜色中,一盏琉璃宫灯,散不尽世间悲欢离合。
凌风阁中,少年寂静沉睡,苍白的容颜在琉璃灯火下流转着玉色的光晕,眉目如画,却恍若一尊完美玉雕。
卫云鸾守在外殿,目光不时地看向门外,大哥只说出去一会便回来,怎么到现在还不归?
一阵轻细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卫云鸾目光一顿,连忙迎了出去。
来人是陌兰心,见到卫云鸾时微微愣了下,“鸾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来看看殿下,兰姨,你也还没休息?”卫云鸾目光闪烁了下,走到陌兰心的身边,神色平静的开口,心中却暗自着急,大哥和璃儿还不回来!若是兰姨问起,她该怎么回答呢?
“逸风和璃儿怎么不在?”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卫云鸾还没有想好说辞,陌兰心已经轻问出声,一双娴雅似水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让他连撒谎都没有勇气。
“那个……他们……”她本就不善说谎,更何况,是对着那样温柔似水般的女子。
“这么晚了,兰姨还没睡呀?”
卫云鸾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一道磁性悦耳的嗓音自殿外传来,似一缕春风拂过,让人耳目一新。
“大哥!”卫云鸾眸色一喜,望向来人,第一次觉得她家大哥看着挺顺眼。
月色下,那人一袭月白色长衫,踏着万里清风而来,说不出的飘逸风雅,不是明月公子还会有谁?
“逸风,你去哪了?璃儿呢?”
陌兰心,也转身看向来人,只是,看到他身后并没有南宫璃的身影时,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璃儿为救夜儿心切,急于找到音夙玉的下落,只是,眼下他们躲在地宫之中,若是璃儿贸然前往,实在是凶险难料,她就是担心这个,才会过来看看,却……
心中正想着,明月公子已经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兰姨,您不用担心,璃儿没去找音夙玉,她是去采药了!”
一旁,卫云鸾看了他一眼,峨眉轻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接收到她的目光,明月公子微一挑眉,继续道:“那株药草十分珍贵,为殿下解蛊却之不可,且,它只在深夜才开花,到了天明便会枯萎,几日前我们发现了它,但是它还未开花,而今夜恰是它盛开之期。故而,璃儿便一早去守着它了!”
一番话说来,陌兰心将信将疑,凝眉看着他,却见,他神色间颇为从容,目光坦然任她打量,着实看不出是在说谎。
“璃儿真的去采药了?”
“千真万确!”
“那……草药在何处?离这儿远不远?璃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眼看着,都已经过了子时,这么晚了她一个小姑娘家还在外面,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不远!就在城外的拜月山!那草药还有一个时辰才能采,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才回来通知一声。我一会就去接应她!”
明月公子一脸诚挚的开口,把所有该说的话都给说了,倒让陌兰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卫云鸾在一旁蹙着眉头看着他,那一脸的真挚实在是太过童叟无欺!可是,了解他的人便会知道,他脸上的表情越真诚,说出的话就越假!
璃儿肯定是去找音夙玉了!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陌兰心,却对上她略带担忧的眼神,“逸风,这里有我照看着就好,你快去接璃儿,天色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是!兰姨,我这就去!”明月公子弯腰施了一礼,临走之前别有深意的看了卫云鸾一眼,丝丝缕缕的威胁。
对上他的眼神,卫云鸾很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
她若是想说的话,就算他再威胁也没用好么?虽然璃儿的做法很让人担心,可,若换作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看着眼前眉宇间笼着化不开的忧伤的女子,心微微一痛,她也不想让兰姨担心啊!
“兰姨,夜深了,你要早点休息!我送您回房!”
说话间,卫云鸾伸手挽着她的胳膊,便欲朝门外走去,却被陌兰心轻声制止,“我想再陪陪夜儿。”
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卫云鸾终是点了点头,扶着她朝内殿走去。
殿外,明月清风,苍穹浩渺。
明月公子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殿门,目光一转,身形化作一缕清风没入夜色之中。
这个时候,那只小狐狸应该是在逼供吧?
疏影别苑,水上阁楼。
雅室中,烛火通明,一盏盏水色宫灯摇曳在大殿中,映着满殿轻纱飞扬,有种说不出的温馨静美。
然,一室静雅中却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殿中的大理石柱上,倒是辜负了这一室良辰美景。
柱子前放了一张大理石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刑具,什么火盆啊,烙铁啊,弯刀啊,带刺的皮鞭啊……比比皆是,一样比一样看着慎人。
桌子背后,放着一张藤椅,此刻,正有人悠哉惬意的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条银色的软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小璃姐姐,这人怎么还不醒!是不是你打的太狠了?”
千寻,站在南宫璃背后,皱着眉头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子,娃娃脸上尽是纠结。
闻言,南宫璃扭头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颇为认真道:“当时有些小激动,下手也没太注意,可能力道没控制好!”
“呃……那不会是打死了吧?”千寻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几眼,只是,那张脸一直惨白的像只鬼,也不知道是原本就这般模样?还是,被打的?
看着他一脸唏嘘的神情,南宫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死了,那他也不是枉生门主了!”
虽说,那个树桩有点吓人,打起人来效果的确是惊悚了点,可,那人如此变态妖孽!总不至于被个树桩给打死?
“你倒是看得起本座?”
南宫璃正寻思着,殿中忽而飘来男子低迷魔魅的嗓音,似有一股阴风拂面而过,吹得满殿烛火微微摇曳。
千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人真是阴寒的像只鬼!这阴冷的气息可比大冰块慎人多了!
相较于千寻,南宫璃却是瞬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友好的看着那人,“呵呵……你醒了?”
柱子上,独孤冥看着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嘴角,不可抑止的抽了抽,若是她之前没有偷袭将他打晕,若是此刻,他不是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根破柱子上,那么,此刻看着这张笑脸,还会觉得挺舒心,挺友好!
目光微转,扫了一眼殿中情形,空气清新,布置典雅,很不错。
“你的闺房?”
闻言,南宫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下一瞬,却又笑得更加灿烂,“呵呵呵!也可以说是你的牢房!”
牢房?她倒是敢说。
妖异魔魅的幽兰瞳眸,扫过面前那一桌子乱七八糟的刑具,微微闪了闪,还真是五花八门,品种繁多!
“不错!挺齐全的。”
“呵呵!包您喜欢!”
脸上笑容可掬,心中却在拍案怒吼:他爷爷的!这是什么反应?真是一点犯人的觉悟都没有!正常人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得像只粽子,又面对了一堆恐怖的刑具,难道,不是应该大声求饶么?就算这只妖孽变态了些,好歹,也该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惊讶或疑问吧?哪像他,还有心情欣赏风景!
“咳咳!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看着那人一幅闲庭漫步般慵懒随意的模样,南宫璃终究是没忍住,轻咳一声,满脸严肃的开口。
“这里还不错。”男子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懒洋洋道。
“……”南宫璃眼角一抽,滑落满头黑线,“还有呢?”
“暂时还想不起来。”
“啪——”
一声巨响,气惊四座,南宫璃一鞭子甩在面前的桌子上,愣是将那大理石的桌面打出了一道刮痕,看着挺慎人!
“小璃姐姐威武!”一旁,抖了半天的千寻,缩了缩脖子,一脸的谄媚,心底默默的加了句:就是太败家了!好好的一桌子,就这么糟蹋了!
南宫璃瞪了他一眼,目光阴森森的看向独孤冥,把玩着手中软鞭,阴阳怪气的开口。
“你说,方才这一鞭,本姑娘若是抽在你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闻言,男子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那桌子上触目惊心的刮痕,“区区一个桌子,怎能与本座相提并论?”
“……”南宫璃嘴角一抽,额前滑落一滴冷汗,“你是想说,你皮糙肉厚?”
男子看她一眼,颇为认真的摇了摇头,“本罪是想说,你阴险狡诈,太过无耻!”
闻言,南宫璃阴森一笑,露出了两排森森的小白牙,斜睨着那人,阴阳怪气的开口:“既然知道本姑娘的厉害,那就乖乖说出老妖婆的下落!否则,九九八十一种刑具,保证让你全身舒爽!”
男子,眉眼轻挑,看了她一会,唇角一勾,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数数貌似不太好!”
“什么意思?”
对上她疑惑的小眼神,男子扬了扬下巴,瞥了一眼那满桌子的刑具,“明明只有七十七种,你却说是八十一种。实在笨得可以!”
闻言,南宫璃眼角一抽,瞪着那人狠狠的磨了磨牙。“感情,你是嫌少了?”
“还好。”
“哼哼哼……”南宫璃一阵阴笑,直笑得殿中阴风阵阵,笑够了之后,对着千寻招了招手,千寻立刻会意,奸笑一声,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独孤冥一眼,那眼神,叫一个耐人寻味!
“去找刑具?何必如此麻烦?”望了一眼千寻离开的背影,独孤冥懒懒的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本座细皮嫩肉,很不经打,若万一不小心打死了,你的小算盘可就全落空了!”
“咳咳……”乍然闻言,南宫璃很不幸的被口水呛到,嘴角抽搐的瞪着那人,“你细皮嫩肉?不好意思!实在看不出来!”
“那是你太迟钝。”
那慵懒随意的姿态,看得南宫璃一阵咬牙切齿,身为犯人如此惬意,这让身为‘牢头’的她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