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浩天的一席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惊得南宫靖宇,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张脸,青红交加,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他才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南宫浩天,咬牙开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放肆!对元帅不敬者,杀无赦!”
然,他话语方落,便激得三军将士义愤填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他,高声呼喝,仿佛,恨不得将他拆食入腹了,吓得南宫靖宇,腿一软,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元帅既然饶了尔等不死,还不赶快滚!”我军将领李二牛,神斧一挥,暴喝出声,震得大地都晃了三晃。
“快滚!滚!”
一语落地,三军将士纷纷摇旗呐喊,势惊天地。
南宫靖宇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一双眼,怒火中烧,却又碍于三军的锐气,不敢妄言,良久之后,他猛地一拂衣袖,恨恨的丢下了一句;“南宫浩天,你好自为之!”
而后,在将士们的呐喊声中,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的滚回了风都。
风都,帝华宫。
风君翔背着双手,在殿中走来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南宫皓月,端了一碗燕窝粥,款款而来,走到风君翔的面前站定,抬头看着他,柔声开口。
“皇帝哥哥……不要担心了!爹爹与哥哥们,定能劝服二叔,悬崖勒马。你就放宽心,等着爹爹的好消息吧!”
“有劳月儿了!朕就是担心,南宫浩天那个倔脾气,丞相想要说服他,怕是没那么简单啊!”风君翔,连忙接过粥,满脸柔情的看了她一眼,不无担忧的开口。
“若真是二叔冥顽不化,不听劝告,爹爹,定会以大局为重的!皇帝哥哥……你要相信爹爹……”
对上南宫皓月那楚楚可怜的眼神,风君翔,心中一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着,佳人不安的情绪。
“月儿放心!朕自然相信丞相大人的忠心。”
“恩!就算二叔执迷不悟,爹爹也定能将他收服,来向皇帝哥哥负荆请罪的……”
南宫皓月话音方落,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御前的小太监,满脸惊慌之色的跑来。
“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什么事?说!”
未等他说完,风君翔,便一脸急色的打断他。
那小太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颤巍巍的开口。
“回禀皇上,丞相大人惨败而归,现正在凌霄殿候着!”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大殿之中,甚是突兀。
风君翔手中的燕窝,打翻在地,碎了一地的残片。
“你说什么?战败?”一声怒吼,响彻大殿,风君翔,一脸的盛怒之色,在南宫皓月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一拂衣袖,朝殿外走去。
凌霄殿。
南宫靖宇领着几个儿子,背对着门,跪在大殿中央。
几人,一身风尘仆仆,南宫惊鸿几人的脸上,还挂了彩,形容,狼狈至极。
“南宫焰个王八蛋!竟敢专打本少爷的脸!这个仇,本少爷一定要加倍讨回!”南宫惊鸿揉了揉剧痛的脸,咬牙切齿的发誓。
他的脸,本就被蜜蜂蛰了个满天星,如今,才刚想好起来,却被南宫焰‘不小心’划了几刀,这可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还是伤在这么重要的地方,怎能不怒?
“皇上驾到——”正咬牙切齿间,一道尖细的嗓音,自殿外传来,几人瞬间打起精神,跪的笔直。
“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
“南宫靖宇!你还好意思回来见朕?”
未等几人喊完,便被风君翔的一声暴喝打断。
南宫靖宇,颤巍巍的抬头,对上风君翔冒火的双眼,心中一颤。
“罪臣没用,不是那个逆贼的对手,还请皇上降罪……”
“哼!你倒是说说看,要朕怎么责罚你?”
看着风君翔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南宫靖宇,把心一横,沉声道。
“罪臣愧对圣上,甘愿,以死谢罪!”
“爹!”
“皇帝哥哥——”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满满的,都是惊慌。
风君翔,身形一顿,转身朝殿外看去,正对上南宫皓月泫然欲泣的娇容。
“月儿,你怎么来了?”
南宫皓月跌跌撞撞的跑到风君翔的身前,身子一软就欲跪下,却被风君翔及时制止了。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哥哥……月儿求你不要责罚爹爹……”眸光楚楚,梨花带雨,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月儿你误会了!朕并没有责罚丞相的意思……”风君翔,心中一动,放柔了声音开口。
“真的吗?可是,刚刚……”
“当然是真的!朕何时骗过月儿?”
“皇帝哥哥当然没有骗过月儿啦!”闻言,南宫皓月,娇羞一笑,低着头依偎在风君翔的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娇柔模样,看得风君翔,一阵心神荡漾。
“丞相,你也受伤了,早些回去医治吧!”清了清嗓子,风君翔,沉声开口道。
“皇上?”闻言,南宫靖宇,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抬头看着风君翔,目光闪烁不定。
“好了!都回了吧!逆贼之事,明日再议。”
话音落地,风君翔便拥着南宫皓月,大步离去,几父子面面相觑了一会,便也起身离去。
长乐宫。
殿中,隐隐传来说话声。
“南宫逆贼一事,尚书大人有何高见?”
香烟袅袅的大殿中,音夙玉,斜倚在贵妃椅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涂了嫣红丹蔻的指甲,仪态慵懒,然,双眼之中,却是幽光明灭。
慕容正德,正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听到她的问话,微微转头看向她,眉头轻蹙,沉声开口。
“南宫浩天,骁勇善战,且用兵如神,放眼整个天下,能及其左右者,寥寥无几,朝中,能与他旗鼓相当者,着实没有。”
“尚书大人言外之意,是想说,以武力解决此事,希望渺渺?”闻言,音夙玉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开口。
“不错。”
“哦?那依大人之见,何为上策?”
“劝谏,招安。”微微沉吟了片刻,慕容正德,沉声开口,神色认真。
“哦?如何招安?”微微一笑,双眼之中,染上了几许兴味。
“自然是派人前去和谈,劝谏南宫浩天悬崖勒马,及时收兵。”
“听起来,是不错。”闻言,音夙玉缓缓点头,似有认可,然,微微顿了一会之后,复又凝眉,一脸为难之色的开口,“只是,该派谁去招安呢?”
“这……”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慕容正德,也是微微一顿,紧蹙起双眉,一脸的沉思。
“南宫浩天,倔强的像是一头蛮牛!他决定的事情,天皇老子都改变不了,如今,他既已破釜沉舟,铁了心的要为那个废物报仇,放眼朝中,又有谁能劝谏的了?”音夙玉缓缓开口,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
“哀家本以为,派了南宫靖宇那只老狐狸去,就算是打不了胜仗,至少,也能牵制住南宫浩天,可是没想到,那个南宫浩天却是油盐不进。呵呵……想不到,那个废物在他心中,分量竟是如此之重。”
为了个废物,不惜背负千古骂名,更不惜与镇国公府闹翻,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呢!
“我想到了!”
慕容正德突然开口,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蓦然惊醒音夙玉飘远的思绪。
“哦?你想到了何人?”
闻言,慕容正德凝眸看向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得意与笃定,缓缓吐出三个字。
“安国公!”
“安国公?”闻言,音夙玉微微皱眉,一脸的沉吟之色,仿佛,一时之间,有些回忆不起来,这是何人。
“没错,就是他!当年,他与南宫墨渊,追随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最终平定天下,三人更是八拜之交,风澜建国之后,太祖皇帝分别册封二人为镇国公和安国公,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料,镇国公英年早逝,太祖皇帝悲痛之余,更是对这位安国公荣宠有加,甚至,还将自己贴身佩戴的凌霄宝剑赐予他!上斩昏君,下斩奸佞!如今,镇国公与太祖皇帝皆已仙逝,放眼风澜帝国,他便是泰山北斗!”
经过慕容正德的一席话,音夙玉也渐渐的回忆起关于那段岁月的记忆,眼中幽光霍霍,缓缓开口,补充道。
“安国公的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可谓一门忠烈,后,天下太平之时,他便辞官归隐,寄情于山水之间,从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没错!但是,纵然他已不在朝堂,可,他在朝中的威望,依旧是无人可替代!只要他跺一跺脚,风澜帝国,照样会晃三晃。”
“所以,你便让哀家宣此人出面,正是看中了他的德高望重?”
“不错!若是论起辈分,此人与南宫浩天的父亲,还是八拜之交,我想,纵然南宫浩天不给其他人面子,这个安国公的面子,他却,不得不买。”
“言之有理!”闻言,音夙玉终是幽幽一笑,带着几分笃定之色的开口。
莫说是南宫浩天,就算是她,也不得不给那个老家伙一些薄面,须知,若是那个老家伙站在朝堂之上,振臂一呼,绝对会有半数的朝臣听他号令!
这,本是一个不得不除的祸患,但,所幸,他志不在朝堂,这些年来,也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不问世事,她,便也没有费心除去他。
想不到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
“刻不容缓,即刻便命人去请吧!”慕容正德及时开口,打断了音夙玉的思绪。
风澜帝国,南方城池,江陵。
北方,尚自冬意寒凉,这里,却已是人间三月,桃花朵朵开。
桃花岛,顾名思义,岛上,遍地桃林,十里生香。
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水,自桃花岛外流入,绵延流转整个桃花岛。
彼时,日光倾城,风轻暖,清波潋滟的溪水之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轻舟之上,老人,一身蓑衣,手执钓竿,于他身后,立着一位清秀少年,手拿一支碧玉箫,奏一曲山水倾城。
娇娆桃花,纷纷落,洋洋洒洒之间,飘入那一池湖水,从此,落花有意,叹流水无心。
蓦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的桃林中传来,不多时,便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悠然的宁静。
“红月奉太后娘娘懿旨,特来请安国公回京议事!”
溪水之湄,红月,一身上等女官的服装,甚是抢眼,身后,还站着几个金刀侍卫,很是气派。
此刻,她正看着不远处静坐扁舟垂钓的老人,眼底划过几分不屑。
曾经再怎么威风八面,那也已成过往,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可是太后与皇上当政,请他出面,何须她亲自来请?直接下一道懿旨传到江陵府衙,不就可以了么?真是多此一举!
只是,她在这边暗自埋怨了半天,却不听有任何的动静传来,就仿佛,那人根本不曾听到她的话一般。
红月的脸色变了变,依然,耐着性子恭恭敬敬的开口。
“安国公大人,红月奉太后娘娘懿旨,请您回京。”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红月的脸色,再次变了变,眼底,升起一抹明显的怒意。
哼!只不过是个老不死的而已!有什么可拽的?她可是代表太后娘娘来请他的!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心中,怒气蒸腾,却,不得不极力克制,红月,深吸了一口气,拨高了声音,再次开口。
“安国公大人,红月奉了……”
“嗖——”一道白色的光影,在眼前划过,带起一道细微的风声。
“啪——”一声闷响,红月,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惊觉一阵凉意自脸上传开,鼻息之间,萦绕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本能的伸手往脸上一抓,顿时,一股滑腻的触感自手上传来,却是一条鲤鱼。
红月手里抓着那条鲤鱼,双眼喷出的火,几乎可以将那鱼红烧了!
“安国公大人!你这是何意?”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好好的一条鱼,就这样糟蹋了。”
那人,终于开口,却依然,背对着她。
苍劲的嗓音,绵长悠远,恍若万年古井,生生不息,然,任谁,都可听出那话中的轻蔑与嫌弃。
红月的脸色,一阵青红交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他把鱼甩到了她的脸上,如今,还要说她糟蹋了这条破鱼?
“红月奉太后娘娘懿旨,请安国公回京!”
“谁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