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我不想去。”她皱眉。
“只是例行笔录而已,我陪着你。”
“嗯,”庄浅轻轻眯了眯眼,没在反对,只是靠在他胸膛含糊问,“你觉得,幕后黑手会是谁?”
沈思安顺了顺她的发丝,将早就设计得毫无破绽的解释脱口而出,“司检部门水深火热不是一两天了,内斗的黑-幕重重,姓靳的当年一步步踏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如今他不过是成了被人踩的尸体罢了,所谓因果报应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惋惜的。”
庄浅附和地点点头,“我看那个抓我的李警官就很有嫌疑——他的顶头上司死了,他竟然一点不关心,甚至连半点震惊之色都没有,还有心思对我问东问西,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瞧着就厌烦。”
“你这么想也没错,”沈思安轻碰了碰她皱紧的眉心,道,“下个月就是司检部总警司王兆全退休的时间,原本到时是靳正言名副其实转正,现在他死了,这个肥缺理所当然会让有心捡漏的人利用了。”
“你是说那个叫李琛的会成为司检一把手?”庄浅语气有些轻慢,实在是对那个男人没什么好感。
沈思安不置可否。
她又说,“你刚也明说了,司检内部本来就混斗重重,靳正言尚且摆不平,李琛不过是个小喽啰,也妄想登高望顶?”
沈思安只是笑,说了句‘就是小喽啰才让人放心啊’,然后就轻易转了话题,抱着她亲亲密密说了好多些话儿。
还没等警车到警局,靳正言的死亡消息就已经被曝,掀起大众唏嘘一片——引火自杀。
庄浅刷到新闻中这四个加粗大字的时候,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可是好几次之后,依然是这四个字——司检部位高权重的二把手,年轻有为,为国为民,竟然会因为“不堪压力”而闭门引火自杀?
这简直荒谬得笑掉人大牙。
庄浅看着新闻配图中,公寓烈火熊熊的画面,现场记者还在绘声绘色地报导,一身警服的李琛神色肃穆,讲诉了顶头上司早已有“少量服食抗抑郁症药物”的秘辛……
庄浅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怪圈,她下意识去看沈思安,对方此刻安静地靠椅背坐着,手里捏了本书在看,是本老掉牙的书:《苔丝》。
这不像是庄浅意识里沈思安会看的书。
“你看这种书?”她挑了个话题缓解自己因看到新闻而紧张的心。
“你那模样显得,好像我刻板得只该看政经杂志似的?”沈思安将书放到一旁,拉过她说,“我只是觉得,为了迎合我老婆的交流需求,我得进修一些有关女人思想的东西——譬如这个。”
他晃一眼那书,煞有介事对她说,“否则一个搞不好,我老婆跟书里的女人一样,杀了老公跟小白脸私奔就不好了。”
他阴阳怪气,庄浅被点名脸都臊了一下,捶他,“什么杀老公又私奔的,没看书就别侮辱著作!自己没文化没见解还说出来,恶不恶心人。”
重重将他的书扯来丢了,也一并将刚才的新闻甩在了脑后。
“是是是,我没你有文化,我没见解恶心人,”沈思安好气又好笑地抱过她,手指戳了戳她因为气愤而泛红的脸,哄祖宗一样,“那等今天回家你给我讲好不好?心情好的话一页页读给我听也可以。”
“你不识字啊要人读。”庄浅抬脚蹬他。
“我就喜欢听你读。”
……
也是在后来去警局录了笔录之后,庄浅跟着沈思安上了一辆黑色宾利,意识到车子正朝着陌生的方向开去时,她才反应过来问:“不是回家吗?走错路了。”
沈思安这时候正在给她脱外套,她七扭八扭不配合,他倒是好耐心,不厌其烦地提醒她抬手收手,边道,“是‘回家’,只不过暂时不回西山。”
庄浅没回过神来,已经被扒掉了外面脏兮兮的外套,沈思安将一件新的米色卫衣给她套上,整理好衣服之后,又压了压她被弄乱的几根头发,说道,“咱们回主宅。”
主宅。
得来全不费功夫。
庄浅一瞬间心脏狂跳,如同被一个美妙的彩蛋砸中,尽管面上依旧看不出波澜。
……
车子开进了同辉塘,沈家几代同堂的一片肃穆宅院。
同辉塘算得上是一处军政交界的敏感地儿,里面随便一个挎篮子出来的大妈,指不定都是某某夫人,因此肯定严格警戒,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天下了点雨,宾利一路疾驰,哨卡处的警卫只看到那熟悉的车牌,便立刻远远便拉杆放行,司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家内飞车’,压根没有出示准行证的意识,就这样嚣张地招摇过市。
车停了,庄浅被沈思安牵下了车,他接过佣人递来的一把大黑伞,撑着两人朝正堂走。
庄浅睁着眼四下好奇地看,她脚步轻盈却慎重,心情复杂又激动,缓步踏向了这个超级军政世家的最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