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对木代,这一手翻板陷阱,都等于是一击致死的杀招,但是对曹严华,似乎只是关着绑着,并没有痛下杀手。
罗韧安慰木代:“或许青山念着亲戚的情分,不会对曹严华为难。”
“那一万三呢?”
罗韧沉默,他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在青山家的院落中央看到一万三的幻象,当时的一万三满脸血污,即便活着,也一定是受了伤。
他看木代:“现在这种情况,不要想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我们先走一步,再走下一步——不管你多担心一万三,出不去,也只能是白操心而已。”
木代长吁一口气,道理都明白,但做起来真的好难。
忽然又想起什么:“罗韧,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同时在水面上看到一万三了呢?”
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如果我们看见了,曹胖胖和红砂会不会也看见了?这是凤凰鸾扣的提示吗?”
罗韧沉吟了一下,他倒不觉得是凤凰鸾扣的提示。
他觉得,跟昨天晚上的暴雨有关。
“昨天晚上,雨下的很大,我在院子中央走过,水一直漫过脚踝。”
“你想一下,当时那种情况,就像一张大的雨布,一下子把曹家村给罩住了,至少在这个范围里,水与水之间,是没有缝隙的。曹严华在高处的山洞里,那里应该没有漏水,但是我、你和一万三,我们是处在这张雨布的不同点位上。”
他压低声音:“然后,一万三发出讯息,或者说,发出求救,我和你都接收到了。”
“是因为金木水火土里,一万三是属水的吗?”
“有可能。”
罗韧说:“把事情往好处想,如果还能挣扎着求救,那么至少昨天晚上,一万三应该是活着的。而且,别忘了,我们还有红砂呢,她应该快到了。”
***
炎红砂确实已经到了。
她搭了一辆小面包车,面包车是专跑乡村的,满满当当都是人,路上不断的停车下车,开到最后一程时,车里只剩了炎红砂和另外两个坐前排的姑娘。
那两个姑娘都十*岁年纪,一路上叽叽喳喳,炎红砂没跟她们讲过一句话,已经知道她们都在县里的美食城上班,这一趟,是去参加小姐妹的婚礼。
开过一个岔路口,司机回头交代:“没法送到村口,路不通,待会你们就下,运气好搭摩托进去——但摩托一般也不送到底,只能靠腿。”
那两个姑娘夸张的大叫,聒噪的人耳朵疼,炎红砂推开后座的车窗,雨丝斜斜打进来,带着清新的凉意。
那两人又在嘀嘀咕咕。
——亚凤怎么就看上青山了?
——就是,好模好样,不说找个富豪,也至少能嫁个小有钱的,结果选了个乡下人……
其中一个声音忽然压低:“你知道吗,我听说啊,还是亚凤主动追的青山呢。”
另一个惊叹着咂舌:“真的吗?图什么啊你说。”
……
青山?那不就是曹严华的表弟吗?看来亚凤是新娘子了。
不远处的空地上,黑色的悍马映入眼帘。
炎红砂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拍前头的座椅:“师傅,停车,在这停车。”
司机奇怪:“这吗姑娘?还有段路呢。”
“就这。”
***
炎红砂目送着小面包车开走,确信前后没人,赶紧去罗韧说过的地方把车钥匙挖了出来,然后上车。
车门一关,风声雨声退避三舍,车里像个安静的小世界。
罗韧说,会想办法给她打电话,但是,已经是下午了,距离上一次通话,过去了一天一夜还多。
炎红砂心头慌慌的。
她爬到后车厢,里头并排放了好几个战术包,打开了看,里头东西都一样:结绳、急救包、指南针、打火石。
炎红砂把自己的行李包留在车上,必要的用品装了个战术包,又塞了两瓶水,下车之后,套了个一次性雨披,然后把车钥匙埋回原处。
走了一段,遇到个小杂货店,雨天生意清淡,店主坐在屋檐下头啪嗒啪嗒抽烟袋,炎红砂过去打听后头的路。
店主给她指向:“下雨了,路不好走,你顺着前头的小路一直走,快的话两个小时,慢的话不好说——总能到的。”
两个小时?炎红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店主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哈哈一笑,说:“姑娘,近的路也有。”
他手一抬,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漫天雨雾里,起伏着青褐色的山线。
店主话锋一转:“但是谁敢走啊?平时没风没雨都会滚石头落石头,昨晚下了那么大雨……”
说的戛然而止,余意无穷:“所以啊姑娘,老老实实走大路,安全。”
炎红砂嘴上应着,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走山路的话会迷路吗?”
“那倒不会,万一真迷路就爬高,曹家村就在那个位置,大方向定了就错不了。”
***
反正都是一步一滩水两步一脚泥,干嘛不翻山呢,落石头什么的,不会躲吗?那么多年功夫,又不是白练的。
炎红砂决定抄捷径,一鼓作气吭哧吭哧翻山,山里天黑的早,尤其是下雨天,才刚翻过一个山头,四周就暗了。
站在高处远望,前头隐隐的村落,应该就是曹家村了,向后看,蜿蜒的羊肠小道上,两个蠕动的小黑点,估计是那两个姑娘。
她们居然落后这么多,炎红砂心情大好,喝了几口水,又攻第二座。
这次不那么轻松了,山路稀烂,走一步陷一步,正走到一半时,觉得响动不对,抬头一看,顶上一排石头正骨碌碌往下滚。
还真有落石啊?
炎红砂头皮发麻,一个纵跃,盯了个跳踩过去,谁知道下脚处的石块支的不稳,整个人踏空往前栽倒,又是石头又是泥的,往下滑了有十来米,像是坐着滑板一路铲下去。
好不容易止住,啃了一嘴泥,但也基本到了底,回头看,山上一道划痕,像是小孩儿爱玩的滑梯道。
炎红砂大呼倒霉,抬手抹掉下巴的泥,又有点小庆幸:还好,没人看到。
她手撑着地,准备站起来。
下一瞬,忽然不动了。
再然后,她近乎恐怖地看自己支着地的左手。
没错,那里是烂泥,但是为什么,手感不对呢?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手,那处泥里,被她摁印了个手印,在手印被带去了泥的地方,露出……另一个人的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