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医馆做工好几年,年年月月天天,看到的人不说千千万,倒也是什么行业都有,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最是知道“人心可用”四个字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刻意避重就轻,挑起围观这些人对于那两个叫花子的轻视鄙夷。现在却反过来被这个叫花子三言不过两语就扭转了局面。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伙计脸色铁青,额头上却已经米粒大的汗珠子沁出来一颗又一颗。
正在小伙计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逃的时候,医馆里姗姗迟来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儿。
老头儿看起来十分斯文,穿一身宝蓝色长寿衣,须发斑白,走路的时候背着手在身后,然后外八字地慢吞吞往外走。看起来不光斯文,还很有权威的模样。
“柴二,道歉。”
老头儿刚走出医馆站定下来,就瞥了那伙计一眼,慢吞吞吩咐着伙计。
那伙计似乎还想狡辩。
老头儿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伙计,慢条斯理地指出伙计的错处,他说道:“柴二,你莫要狡辩。刚才的对话,老夫再里间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位姑娘说得对,你一没亲眼所见,二无亲耳所听到,怎么能够睁眼说瞎话,指责这两位姑娘的品性?这是你的错,道歉。”
不知道那伙计心里是怎么个想法,但是秦翠就看到那伙计乖乖地,似乎面有不甘地道歉了。
而秦翠注意到,周围围观的人开始骚动起来,她耳朵尖,听到有人激动地朝四周交头接耳,嘴里具体说的什么听不到清楚,但是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话中都有同一个人的称呼。
“快看,这是鲁丰远老神仙。”
“咦?鲁丰远老先生不是出门远游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哎呀哎呀,不行,我要赶回家去,叫我家老娘带着刚娶过门的小媳妇儿来请鲁先生把红脉。”这个地方的风俗,似乎“喜脉”又称之“红脉”。但是因为还没有怀孕,只是把把脉,看看身体是不是能够怀了,什么时候怀,如果还不能怀的,要吃些什么补一补,把的并不是真的喜脉,只是想要得“喜脉”的人家媳妇子的脉。所以用了“红脉”两个字。
而且好像这种说法也只有这个地方有。
秦翠当然纳闷“红脉”是什么,但更让她纳闷的是,这个从医馆里施施然走出来的老头儿,在此地似乎十分的有名望。
假如真的是这个样子,他的伙计不该是这样轻浮轻佻的呀。
小伙计柴二尽管不想道歉,但是还是照着鲁丰远的话做了。
“对不住,是柴二无礼了,两位……姑娘,柴二给你们赔礼道歉了。”尽管听起来是诚意十足的道歉,但是当这个伙计提及“姑娘”两个字的时候,就显得那么点不屑和别扭了。
秦翠都快要笑了,这个老头儿一来,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看起来这个老头儿还不错,但是这个“不错”,也只不过是“看起来”而已。
绿盈这个傻丫头还埋首在她的耳朵边上说什么“娘子,这个叫做鲁丰远的老爷子十分的通情达理,根本不像他医馆里的那个叫做柴二的伙计。我们真是遇到好人了。”。
秦翠就要笑了,从来只听说看门狗看主人脸色的,不乖的看门狗早就被烹狗肉吃了。所以狗还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只能说这条狗,到目前为止,还是让主人家满意的。
小丫头还在欢欣鼓舞地说着“娘子,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善人。我们快与这个叫做鲁丰远的老爷子说说吧,求他通融通融,让我们在他的一贯门前接收一些娘子能够治得了的病人吧”,说着就眨巴着眼睛看自己,秦翠知道,这丫头是希望自己与那个鲁丰远说一说的。
秦翠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叫绿盈这丫头不明所以的话。
“等着看吧。”
“嗯?”
秦翠就又丢给小丫头一句似是而非的解释:“没那么简单的。”
没那么简单的?什么东西没有那么简单的?
娘子是什么意思啊?
绿盈满心捉摸不透。
她刚要追问,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出一句话。那句话很叫她惊讶,可是说出这样话的人,已经叫她惊讶地下巴掉到了地上了。
“老夫家的伙计说错了话,做错的事情,他现在已经给两位姑娘赔礼道歉了。现在,两位姑娘又欲要怎么做,才能叫这满场的人信服?”老头儿依旧慢条斯理,特意指出:“是两位姑娘自己说过能行医救人的吧?那就证明出来。否则,老夫也要怀疑两位大早堵门,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你们是因为会行医救人,懂医术,想要招揽一些客人,来我医馆门前接一接生意,那可以,我这个人是仁义善良的。
但是你要是证明不了你会行医救人,那就是骗子,那你们两个女人大早上堵人家门口,算是怎么个回事?
在场之中,很多人一想,就明白了,绿盈惊得把嘴巴张成了“O”形,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娘子那就“没那么简单的”。
果然……没那么,简单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