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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反目喋血 顷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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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反目喋血 顷刻间

2017-04-20 作者: 朽木听风

第八回 反目喋血 顷刻间

大年三十儿这天,这胡子窝里是真热闹:临时搓起来的伙房内外是煎炒烹炸,热气腾腾;而各处房子里是大小赌局,吆五喝六。

四爷美个滋儿地坐在正房大堂屋里,听着下面兄弟汇报各赌局上的乐子和最新情况,什么谁谁谁开出个“杠皇上”(牌九),谁谁谁连出两个“豹子”(色子)等等等,四爷他高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的势力在壮大,他的地位在巩固,就像今年这个“年儿”可能就是他有生以来最风光的一次。然而,他还是不敢懈怠,他还是时刻紧盯着下面弟兄的一举一动,比如都有谁谁谁在和谁谁谁在哪个屋子里玩儿什么,他了如指掌。

别人咱不说,就说小三子,他是在西厢房里玩儿牌九,而西厢房里基本上都是王铁的人和四爷他自己名下的杜三儿他们,四爷知道,这里是杜三儿在“侍候局儿”并“抽水子”(为赌局服务并收取一定费用),而杜三儿仗义,抽来的“水子”一定是如数捎给那个死了的萧老狠儿的儿子——大海。这大伙儿都知道,所以,在杜三儿这玩儿的人最多。小三子呢,因为萧老狠儿死在他手里,他更是有事儿没事儿就帮衬杜三儿。四爷还知道,这小三子其实不喜欢赌,可杜三儿这边有局儿,他总凑热闹,跟兄弟们关系也是处的很融洽,而且,颇有号召力。

老话说“乐极生悲”,这四爷也许就是高兴过头了。这不,天刚擦黑(日落时分),迎来了一行五个不速之客——九彪、九爷回来了。

前面咱书中介绍过,这九彪就是原来四爷的大当家的,被日本兵打散后,据说跑到老毛子去了。

这九彪在山前被瞭高儿的(站岗放哨的)拦下,送信回来,小三子他们这边就听说,四爷当时叹了口气,并发话:开山门,接客!这里解释一下,这开山门是胡子最高礼节,只有最高级别的人才会有此待遇。

在四爷的号召下,大家放下牌九、色子,几十号人迎着山门两边排开,四爷他自己站在正房门前,王铁、赵亮、二麻子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四爷看了一眼下边的小三子,小三子摇摇头,没过去,四爷也没再说什么,而小三子依旧跟兄弟们站在一边、架着双拐、歪着脑袋,看向从山门走上来的九彪等人。

这九彪个子不高,可挺壮实,俺那地界称“车轴汉子”,冻的通红油光的脸上,小眼睛瞄来瞄去。而这些人的胡子、眉毛、发梢上全是雪白的霜。九彪穿着羊皮袄、带着火狐狸皮帽子、兔皮手闷子(手套)、脚上是毡靴。他人本来就壮实,加上这身行头,整个人跟球似的圆圆滚滚。跟在后边的四个人都比他高,其中最特殊的一个是老毛子,高高的个子穿着破旧的军呢大衣、狗皮帽子,而黄色的眼睛却和他们那几个人一样:阴鸷、狠辣。小三子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莫名地,小三子有种预感,这几个人的到来绝对不是好事儿,甚至,他好像提前闻到血腥的味道,这让他有种莫名地冲动,那感觉就好像他必须保护那些需要他保护的东西。

“哎呦,俺的好师爷诶,可想死俺辽——啊!”这九彪居然还能跑起来迎上四爷。

“九爷,失礼、失礼……”四爷双手抱拳,却被九彪张开双臂围抱起来。

“啥失礼、失礼的,快让俺瞧瞧,瘦了没?”松开四爷,双手把着他的膀子,九彪那故作深情的眼神让小三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九爷,咱进屋说,几位朋友都是远道而来,咱进屋说。”

一干众人鱼贯而入,进入正房大堂屋里。小三子本来也想随着众兄弟散去,却被四爷叫住:“小三子你也进来见过九爷。”

没办法,小三子也跟着进入屋子里。九彪的小眼睛瞄向小三子。“有志不在年高,好啊,好啊,好。”

“哈哈哈,俺的好师爷诶,还给俺留着这把椅子纳?”说着,九彪摘下手套、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霜水,摘下帽子、扔到长条大桌子上,大步走到那把正中的虎皮椅子边,小眼睛扫了大伙儿一圈儿,大喇喇地坐了下去。

“来来来,都坐、都坐嘛,”九彪伸出他圆圆滚滚的手,特别招呼四爷,“来来来,俺的好师爷,坐这儿,”

四爷却扭过脸向下面吆喝了一声:“上茶”,说完,还是慢腾腾地坐到了九彪的左手边。

九彪把脸转向王铁,“这位并肩的(兄弟)……”

王铁抱拳、下巴动了好几下,才蹦出几个字:“虎头子(姓王)、闯光棍(出来混),见、见、见过九爷。”

“江北抗把子的,王铁”四爷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俺老九没别的,就是认兄弟,咱往后事儿上看。”九彪说这话时,脸上还是颇为凝重的。但当他把眼睛转到赵亮身上时,就像变脸一样,立刻变得笑容可掬:“赵胖子,想九爷没有啊?”

“呵呵呵,哪能不想啊,没有九爷哪有俺的今天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小三子把两把拐并到一起,靠在桌边,一屁股坐在赵亮下边那张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但小三子能感觉到九彪一行五人之中,包括九彪在内,有三个人很紧张;而另外两个,包括那个老毛子,似乎在冰雪中长途跋涉之后,很高兴来到了有人的、温暖的屋子里。

“这位是沙俄苏维埃驻远东陆军总司令,车尔尼斯科夫;这位是**驻兴安北省(大兴安岭地区)特派员,杜利军;这位是碾子山(齐齐哈尔地区)瓢把子,邢国栋;这位是**驻沙俄联络官肖连平;这位是三江省(建三江地区)天地会堂主,严喜光。”

“大过年的,俺也没给兄弟们带啥份子,可俺给兄弟们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弟兄们:小日本长不了了!这次**已经和沙俄苏维埃签订盟约、联手行动、内外夹击,来春儿、最晚不超过头伏,就将大兵压境、全歼小日本儿。俺涅,承蒙道上朋友抬举,任命俺为满蒙抗日义勇军总司令;其实涅,俺的任务就是联络各山、各绺,跟沙俄军队里应外合,全歼小日本。到那时候,啊,像赵胖子混个**旅长啥的还不是咱一句话吗?啊?哈哈哈”。

小三子注意到,那个最紧张的是留着山羊胡子的碾子山瓢把子。刚才他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胡子,又解开棉袄的前襟。小三子判断这个人是左撇子,他可能在其前怀藏有短枪。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二麻子进来问啥时开饭。这二麻子也挺有意思:一进屋,双手抱拳向九爷问好,“大年三十儿九爷到,一年四季财神来,九爷过年好,俺给恁拜早年了。”

九爷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好,二麻子有出息了,好,看来往后得堤搂堤楼(提拔)二麻子了。”

“谢九爷。”二麻子又扭过脸来问四爷:“当家的,咱啥时开饭?”

虽然二麻子好像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过周身血脉。第一个是四爷,第二个是小三子。因为他们知道二麻子需要多大勇气当着九彪的面叫四爷“当家的”。

“嘡”的一声,屋外传来一声锣响,接着一个山东嗓音抑扬顿挫地吆喝道:

大年三十儿迎新年;

东西南北合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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