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看着他小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警惕,也不愿意在和他多做计较,当下扭头看向所有村民,道:“在下的法子便是从淯水取水灌溉……”
话未说完,底下已经炸开,三言两语热闹非凡。
“唉,这人长得一表人才,我还真以为他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哪想到竟只是这样一个馊主意。谁不知道淯水水多,可以用来灌溉,可是谁有本事把七八里外的水源源不绝地运来?就是立即开挖沟渠也来不及啊。”
“张强这厮肯定早就知晓这个所谓的方法,他一个种了半辈子田的人,岂能不知道这所谓方法的愚蠢,竟然还信誓旦旦地通知我们,简直就是在戏耍我们。”
人群中,朱老四眼中划过一抹庆幸,整个人也稍稍变得平和,看了看曹昂,道:“先生所说的的确是个方法,但是三岁小儿都知道淯水离着咱们村子有一大截距离,淯水水虽多,可是没法取啊,难道先生要我们每家每户男女老少一起捧着釜去灌水运回吗?”
曹昂面露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在下话未说完,便被你们打断。我当然知道淯水远离此地,又怎么不想好取水的法子就敢召集大家前来商讨?”
村民再次安静下来,虽然大多数人心中都不抱什么希望,但人都有个侥幸心理,希冀着奇迹的发生,纷纷盯着曹昂。
当下曹昂将与黄氏商议好的方法说与众人听,说到最后又道:“淯水离此的距离以十里计算,大约需要毛竹五百根,一户人家两日可以砍伐完毕。连同着在淯水河畔布置龙骨车与铺设毛竹,最多需要五日的时间。五日之后,便会有源源不绝的水源流到大家的田地里。”
村民一下子完全沉默下来,个个面带思忖,有的轻晃着脑袋,有的抓耳挠腮。张强担心朱老四会再寻麻烦,紧紧盯着他,却见他也陷入沉思中。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出声:“不好,不好。铺设十里长的竹子来运水,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能行得通。期间要是再出一点差错耽搁几日,即便是能运来水,田里的庄稼也早被旱死了。”
这人话音刚落,便有第二人接口道:“说的不错,按照这个办法弄最少要耗费五日时光,这五日里我们四处寻水,也可浇灌几亩地,能保住几分收成。但是按照这个方法,一旦方法不成功,或者耗时过久,那可就颗粒无收啊。这个办法从来没见人用过,我也不同意。”
接下来众村民纷纷出言,都是表示反对,没有一人赞同。
张强虽然之前就料到会有人不同意,但着实没想到竟是一面倒的局面,心内沮丧的很。倏地目光瞥到朱老四,见他仍陷入沉思,只是脸上露出稍许愉悦,小眼睛也越来越亮,顿时甚为不高兴,恶声恶语道:“朱老四你怎的不说话?”
朱老四回过神来,立刻神色喜悦,叫道:“大家快快谢过先生,此法可行,大伙有救了啊。”
张强神色一僵,满心的疑惑,茫然地看了看朱老四,又看了看曹昂,实在不理解朱老四小肚鸡肠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言帮助自己。
曹昂不动声色的观望着,不论如何,只要众多村民能够接受曹昂的方法,那就行了。
“村长,你可别瞎说。十来里地啊,水从淯水提起来,流到这里还不得都跑完了?而且竹筒那么点粗,能装多少水啊。”
朱老四脸庞一正,道:“你们可不要胡说,浪费了这位先生的一片苦心。十里地虽然有点长,但是那些江河动辄数百里,也没见水都跑完了。而且这些水都在竹子里面流淌,大家都用毛竹筒装过水吧?根本就不会流出来一丝。再说这竹筒虽然不是很粗,但是没日没夜一直有水流过,总量也并不少啊。”
村民们又是一番思索,逐渐开始意动,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尚未解决,便见又有人问道:“村长说地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是要是按照这个方法,过程中出现问题,耽误了时间可怎么办?田间地头的禾苗可等不了几天了,往后延迟一天,就要干死一大片的禾苗啊。”
“你们呐,就是胆小多疑。这位先生一看就不是平凡人物,况且这里还有咱们襄阳黄家的女公子出力,你们担心什么?都放心地按照先生所说的方法弄吧,争取早些日子能够引来水。”朱老四苦口婆心地劝解者,可是村民们仍然不敢妄下决定,可朱老四的连番催促与保证下,才逐个应承下来。
曹昂与张强对视一眼,虽然彼此眼中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轻松。曹昂走到朱老四身旁,拱手作揖,道:“朱村长不计私怨,高风亮节,曹某深感佩服。”
朱老四斜睨了张强一眼,道:“先生莫要客气,张强这厮嘴臭是大家都知道的,我身为一村之长,岂能因为个人恩怨而将所有村民的利益置之不顾。该是朱某感谢先生慷慨无私才对。”
曹昂连连谦让,众村民却大呼起来:“感谢先生,村长仁义。感谢先生,村长仁义。”
张强在一旁吃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尤其是看到朱老四面带得意,故作姿态的模样,更是感到不痛快。不过终归是靠着他,才能说服大家同意了曹昂的办法,张强也不好做的过分,只好自己一人独自生闷气。
曹昂看着朱老四颇为享受大家的推崇,不由心底发笑,渐渐的往外面退去。倏地目光一瞥,见到朱老四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和狡黠,不由心中一突。朱老四这人看起来猴精猴精的,绝不是那种为了大义可以一笑泯恩仇的人。此番仗义相助曹昂,定有别的缘由。仔细看去,见他满脸笑容,和众人谈笑风生,没有丝毫异状,曹昂也只好暗自警惕,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