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妍不禁翻白眼:“你又不是身怀六甲,怎么尽喝些大补汤?”
欧阳若愚只负一只手,姿态端正地望着唐楚妍道:“我伤筋动骨也需要补一补,对了,最好是有排骨之类的……”
待几名宫女冒着雨端来欧阳若愚要求的汤汤罐罐之后,欧阳若愚终于停止说教,唐楚妍这一日才发现他顶喜欢喝汤。
难怪当日他不借酒消愁,倒是一个劲儿的喝水!唐楚妍心道。
“要不要喝一点?”欧阳若愚抬起眼睛瞧唐楚妍一眼,又立刻说,“还是算了,你的体格已经无须滋补……”
唐楚妍咬牙切齿,谁说欧阳若愚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分明就是和沈韶轩待久了,言行举止都变得十分欠揍!
茶余饭后,欧阳若愚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很快又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杯盘狼藉,忽然进屋将生死扇拿了出来,端详许久。
俄而,他低低对唐楚妍道:“我伤好了以后,我们便出宫去找五柳先生,倘若有了江左界的消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实则,唐楚妍的打算也正是如此,她和欧阳若愚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谢国皇宫里。
只是至于和欧阳若愚一起回江左界的事情,她从未考虑过。
不过即便此事只是第一次被欧阳若愚提及,唐楚妍的内心仍然尤甚清晰,她早已说过,无论天涯海角,她都会跟随他的脚步。
唐楚妍踌躇时,欧阳若愚又觉得自己唐突,于是说:“你不必急于答复,我会等你的答案。”
唐楚妍望着他,问道:“反正我已经离家出走了,走到哪里都是一样,只是你打算让我以什么名义跟你回江左界?”
这约莫是唐楚妍有生以来第一次婉转,她原本是想问欧阳若愚,倘若她陪他回去,那欧阳若愚是不是再也不会见阑珊了。
岂料这生平第一次尝试,却让唐楚妍在下一刻如雷贯耳。
欧阳若愚隔了一张桌子与她对望,平静道:“我会娶你。当日在五柳坡我吻了你,而后你与我同住一个屋檐,对我百般照顾。反正如今我已独身一人,于情于理,都应当对你负责。”
唐楚妍无声无息的瞪大双眼,欧阳若愚又说:“当然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曾经有过家室的话……”
整个世界刹那间静得让人窒息。
雨过天晴后,欧阳若愚兀自去找过阑珊,他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与阑珊见面,故而将曾经那张朝夕相对的脸看得尤为仔细。
唐楚妍并未一口答应他的提议,纵然她等这话等了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但这有关终生大事,她还是懂得其中分寸。
阑珊仍旧不咸不淡,她与肖喻川的误会才堪堪被解开,今日若不是欧阳若愚坦言这是最后一次,她是断然不肯出门来见他的。
二人登上楼台,立于高亭之上。
欧阳若愚落座大理石桌旁,叹了一口气:“玉儿,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这人向来意志不坚定,当初寻你的时候是,如今求你的时候也是。有时我会想,假若我一再坚持,你会不会为我所动?”
阑珊垂眸,光亮的大理石桌映出一张神色黯然的脸。
她仍然缄默,欧阳若愚亦有了答案:“玉儿,我知道不会。”
彼时斜阳掩入山峦后方,血一般的余晖染红山脊,正是一派凄然。